张皓强忍着胸腹间的剧痛和翻涌的气血，沿着雪地上凌乱的足迹，奋力向山峰上追去。
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急剧下降，但他不敢有丝毫停歇。
陈兵的状态极不稳定，每多一秒都可能彻底失控或者被那黑影杀死。
追了大约十几分钟，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山坡上，张皓终于看到了前方缠斗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其中一道，正是双目赤黄的陈兵。
他此刻已经完全放弃了抵御，如同野兽般扑击、撕咬，力量大得惊人，每一次攻击都带起呼啸的风声，将地面的积雪和冻土都掀飞起来。
而他的对手——
张皓瞳孔骤然收缩！
那确实是一个人！
至少从运动的轮廓上看，他有着人类的四肢和躯干，穿着破烂不堪、沾满血污的白色作战服碎片。
但他的动作完全不像人类！
移动时如同鬼魅，带起一道道残影，四肢着地时奔跑如猎豹，直立时又能爆发出恐怖的弹跳力！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手——
十指的指甲异乎寻常的长而尖锐，如同十把弯曲的黑色匕首，在雪地的微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
陈兵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撕裂伤，显然就是这双“爪子”的杰作！
“这是……什么怪物？！”
张皓心中骇然。
对方，难道也是火种试剂的失败品吗？
陈兵虽然疯化后力量大增，但在这个怪物面前，完全落在了下风。
他的攻击大多被对方以诡异的速度和角度闪开，而对方的利爪每一次挥出，都能在陈兵身上增添一道新的伤口。
久而久之，鲜血几乎将他染成一个血人，张皓知道再拖下去陈兵必死无疑！
他立刻举起步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怪物的速度太快，直接瞄准几乎不可能命中。
张皓只能进行骚扰性射击！
“砰！砰！砰！”
子弹开始不断射向附近的岩石、地面，试图用跳弹和溅射的碎屑干扰它的动作，为陈兵争取喘息之机，同时也试探它的反应。
果然，这突如其来的枪声立刻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对方猛地一把将踉跄的陈兵扫开，猩红而空洞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张皓的藏身之处！
“咚——！”
下一秒，那诡异的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弹，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黑影！
速度，快得令人绝望！
张皓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十根如同死神镰刀般扬起的漆黑指甲，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混合着血腥与疯狂的杀意！
躲不开了！
电光火石之间，张皓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以对方的速度，自己无论向哪个方向闪避，都必然会被追上并撕碎！
既然躲不开……
一股狠厉之色从张皓眼中迸发！
与其被动等死，不如搏一把！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将全身的力量和重量都灌注到持枪的双臂中，不再瞄准，而是将枪口死死对准那扑来的黑影，用尽全力，将步枪如同一根铁棍般，朝着对方的面门狠狠捅了过去！
谁曾想到。
那疾扑而来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惊愕，就连张皓都有些意外。
这人竟然是个女的？！
在两者即将碰撞的最后一刹那，对方发出一声沙哑的声音，强行扭动身体，试图避开枪口的正面撞击！
“嘭！”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响起！
双方以极高的速度擦肩而过！
张皓只觉得左肩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铁棍狠狠砸中，骨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整个人，更是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侧后方踉跄倒退，差点摔倒在地。
而那个怪人，则在数米外落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它的右臂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软软垂下——刚才为了规避枪口，她的右肩胛结结实实地和张皓坚硬的步枪枪身以及前冲的势头撞在了一起！
结果，竟然脱臼了！
张皓忍着肩头的剧痛，心中却是一震！
他刚才感觉分明，对方那看似强悍无比的身体，在纯粹的硬碰硬撞击下，竟然如此“脆弱”！
至少，在骨骼强度上，并没有超出人类太多！
然而，还没等他庆幸，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脖颈处传来！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脖子，入手一片温热粘稠！
是血！
刚才交错而过的瞬间，那女粉虽然避开了正面撞击，但它那如同匕首般的漆黑指甲，还是险之又险地擦过了张皓的脖颈侧方！
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划痕！
只要再偏上一厘米，恐怕他的颈动脉就会被直接切断！
冰冷的后怕和火辣辣的疼痛同时袭来，让张皓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那女人用完好的左爪扶着脱臼的右臂，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张皓，充满了暴戾……
她似乎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人类，不仅敢和它正面硬撼，还让它吃了这么大的亏！
她低吼着，开始缓缓移动，试图寻找新的攻击角度。
右臂的伤势显然影响了它的平衡和速度。
张皓也强忍着肩膀和脖颈的剧痛，重新握紧了有些变形的步枪，警惕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双方再次陷入了对峙。
至于陈兵那边，经过刚才的搏杀，他已经重新回过神来，趁着对方没有注意自己，连忙从鞋底抽出一包红色的沙粒。
这是血色药水，出来之前张皓特意给陈兵的，现在刚好可以派上用途。
然而，对峙在风雪中持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皓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快要冻僵了，脖颈和肩膀的伤口在低温下传来阵阵麻木的刺痛。
但他依旧死死盯着那个诡异的女人，不敢有丝毫松懈。
陈兵在使用了那包血色药水后，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结痂。
但他眼中的那抹浑浊赤黄却并未消退，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扩散，被他用意志力强行压制着，喉咙里偶尔会发出压抑的低吼，如同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的火山。
至于中间的那个女人，依旧维持着进攻的姿态，完好的左爪微抬，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皓，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只有她脱臼软垂的右臂和肩部微微地颤抖，证明她还“活着”。
这诡异的静止，让张皓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陈兵，”张皓压低声音，眼睛依旧不敢离开那个女人，“情况不对，她太安静了。”
陈兵也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音节。
“……嗯”
“我数三下，我们一起慢慢靠过去，小心她扑。”
“一……”
张皓缓缓移动脚步，枪口始终对准那个女人。
“二……”
陈兵也弓起身子，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仅存的理智让他配合着张皓的行动。
“三！”
两人同时、极其缓慢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没有反应。
那女人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风雪呼啸着从他们之间穿过。
张皓和陈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他们再次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一步，两步……
距离在不断拉近，五米，四米，三米……
已经进入了那女人利爪的攻击范围，但她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空洞地“望”着张皓之前所在的方向。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张皓的心脏。
他猛地加快脚步，冲到那女人面前，用枪管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身体。
僵硬，冰冷。
“……”张皓的心沉了下去。
他伸出手，试探着探向她的鼻息——
没有！
没有任何呼吸！
他又按住她脖颈的动脉——
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搏动！
张皓难以置信地收回手，看着眼前这具依旧保持着进攻姿态的“雕塑”。
陈兵也凑了过来，用鼻子嗅了嗅，发出困惑的呜呜声。
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