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坐在往郡主府去的马车上,心里莫名不安。
星含郡主那个男侍并不是敬王安插在女儿身边的人。
郡马死后,星含郡主言行举止更加乖张,敬王不得已,才寻了星含郡主身边的人暗中盯着点她。
而那个叫凌然的男侍在星含身边呆的最久,敬王自然首当其冲先找他。
凌然虽然委身于星含郡主,但到底是个男子,也幻想过能干一番大事业。如今能和敬王搭上,他自是不肯放过,开始借着在星含郡主身边的身份掩饰,为敬王做事。
对此敬王无可无不可,但心里很是不喜。毕竟星含郡主是敬王的女儿,女儿身边有这样不甘落后三心二意的奴才,敬王自然不会多高兴,只是当时凌然到底还有些用,敬王便先容下他了。
后来春狩刺杀一事后,敬王知道不能再留他了,便将人从星含郡主身边带走。只是还未来得及将人处理掉,皇上的人就到了皇庄,而那个该死的奴才竟然趁乱逃走了!
因着刺杀一事,文大将军和谢大人带着人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敬王自然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寻人,只能暗地里偷偷寻找凌然,但是如今已经过了大半个月,那人依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敬王并不傻,那日皇上结案时不管是对庞太师还是对庞大公子,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并未严办,唯有那个动手的侍卫判了个诛九族,委实算不得什么。
皇上今日又将星含放出来,还百般容忍……
只怕当时结案是假,试图蒙蔽他才是真的!皇上早已发现星含身边有人不见了!
敬王想到这里,脸色更加难看了。
不过,皇上既然能这么做,也从另一面说明,他也没有找到那个人。不然为何急急忙忙让星含出来?
敬王想到这里,心下稍安。
如今就看谁的动作快了。
至于星含,敬王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这个女儿,浑然不像她的母亲,就让她先闹腾吧。好歹也能吸引皇上一部分的视线。
“回府!”敬王沉声对车辕上坐着的长随说道。
此时被两方人马都在寻找的这个人,却直直站在招娣面前,说自己是星含郡主身边最亲近的人,并且还口口声声要见韩将军。
招娣看着面前这个完全长在棒子国男团审美点上,带着阴柔美的男人,心里信了七八成。
不过此时招娣心里诡异的想法:这星含郡主审美还不错,起码自己看着也觉得,还挺好看的?
“你如何得知这个庄子是我的?” 招娣收回自己跑马的思绪,没有回答这个男人的问题,而是先问出自己的疑问。
男子看着招娣开口道:
“秦艳娇。”
招娣顿时茅塞顿开。
两日前,招娣庄子上的那个冯庄头突然从庄子上到府上求见招娣,一开始在门房说的是因庄子上的事要向招娣禀报。
门房的人来归心苑回话时,招娣正在议事厅忙着府上下人夏装安排,便让暗香先去招呼一下,谁知冯庄头见了暗香,便说有极为要紧之事要同夫人当面禀报。
暗香见冯庄头神情郑重中暗藏一丝焦急,当即便带他去见招娣。
招娣留冯庄头半盏茶时间,便让冯庄头回庄子上了,临行时暗香送冯庄头至府门口,当着守门小厮的面说夫人改日府上安排妥当先去庄子上房子,然后再定要不要修缮。
于是两日后的今天,招娣坐着马车来到自己在京郊的这处庄子,并无人疑惑。
“看来庞夫人和星含郡主的关系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招娣看着面前的凌然毫不意外的说道。
“所谓敌人最了解敌人,便是这样吧?看来庞夫人对我还是念念不忘呢。”招娣轻笑一声。
李老夫人给自己的庄子,虽说是私下给的,但并未遮掩,想要打听并不是打听不到,秦艳娇会知道并不奇怪。
凌然从方才到现在,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个出身地位的韩夫人。
招娣回望过去,眼神如同古井深潭般,没有一丝波动。
原来她知道秦艳娇对韩将军的觊觎,也知道秦艳娇对她的恶意?!
凌然原本笃定的心思此时开始不确定起来,神色也有些犹疑不定。
如果韩夫人知道,那韩将军呢?如果是这样,自己选择来到这里,是对还是错?
招娣看着凌然俊美的脸庞上渐渐爬满了冷汗,这才出声。
“想必凌公子要说的话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完的,公子不妨坐下说话。”
“凌然谢过夫人。”凌然听到招娣的话,顿了顿后,走到旁边坐下。
“浮夕,给凌公子上茶。”招娣对浮夕说道。
今日招娣只带了浮夕同余妈妈,还有韩柱过来,此时韩柱在外面守着,屋内只有浮夕同余妈妈。
凌然接过茶水向浮夕道谢后,这才开口。
“是我小看夫人了,原来夫人心里有数。”凌然放下手中茶杯,似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开口道。
“凌公子过奖了,我不过一介后院妇人,谈不上被人高看或者小看。想来凌公子不是为了夸我才请我出来的吧。咱们开门见山便是。”招娣没有接凌然的话,而是直接说道。
“你口口声声要见我家夫君,总要有个说法,不然我也不好帮你传话,毕竟星含郡主是皇室中人,想要攀附郡主的人多了,你说你是郡主身边之人,但至今并未听到郡主身边有人失踪的消息呢。”招娣故意说道,其中意思不言而明。
“夫人不必试探凌然。方才您直接说公主和庞夫人关系如何,便是信了凌然的话,如今这么说,不过是试探与我罢了。凌然同郡主的关系虽说京城内人人心知肚明,但也确实见不得光,无论是敬王殿下还是皇上,都不会让郡主将我失踪之事摆在明面上。”
“今日凌然要说的事事关重大,凌然不便直接去寻韩将军,这才出此下册,还请韩夫人出面请韩将军当面一叙,以免延误时机。”凌然冲招娣说道。
“凌公子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家夫君人在兵营,已经几日未归,如若我突然前去寻人,将军来或不来,都会引人注目,反而有违公子初衷不是吗?那时候恐怕公子便不能如此时这般淡定了吧?我虽未见过敬王殿下,但是想必能让凌公子如此躲避之人,定然不是星含郡主。”
招娣拿起茶杯,轻轻吹了一下茶叶。
“不若公子先说说看,若有必要,我自然会寻法子传达。”
“夫人既然这么说了,凌然不照办反而有些不知好歹。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夫人屏退左右。”凌然看着招娣,咬咬牙说道。
“凌公子放心,今日能跟我出来的,都是我绝对信任之人,公子但说无妨。”
招娣对凌然点点头。
“好。春狩皇上遇刺之事,背后主使者是敬王,不过用的却是庞夫人的人。”凌然看着招娣眼睛说道。
“秦艳娇的人?这是为何?难道庞太师跟敬王也有勾结?”招娣直起身子,收起方才的懒散,神情凝重。
“据我所知,庞太师同敬王并无交集,此事乃秦艳娇一人所为。”凌然笃定的说道。
听到凌然这么说,招娣方才松懈下来。
“看来凌公子知道不少。”招娣看着门外,眼眸微闪,然后笑着说道。
凌然见招娣信了,便继续往下说。
原来庞大公子身边那个侍卫反水,是凌然给秦艳娇出的主意。
凌然跟着星含郡主日子不短了,但一直维持这种不能见光的关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况且,星含郡主也同男子一般喜新厌旧,贪恋新鲜。之前若不是那个小翰林骨头硬,恐怕自己在星含郡主面前的位置早就被人取代了。
这让凌然十分有危机感。
原本凌然是想着,借着此事在敬王面前立个功,好歹日后敬王成事自己也有个前程敬王。毕竟敬王是星含郡主亲爹,怎么也会信任自己吧?也不算另投他主。
所以凌然才想到利用最近跟星含郡主走的很近的秦艳娇。
自从秦艳娇跟星含郡主搭上关系,俨然成了星含郡主的跟班,凌然跟在星含郡主旁边,自然同秦艳娇也十分熟悉。
况且他在郡主身边,也接触不到其他人,谋划此事还要把郡主摘出来,秦艳娇自然是首选了。
而秦艳娇最近挣扎在庞府后院,最想除掉的便是明里暗里帮衬那个姨娘的庞大公子和庞大小姐了。
“我给庞夫人出了主意,原本是想让庞太师倒霉的,谁料庞夫人害了庞大公子,庞太师依旧毫发无伤。而我还没等到结果,便先等到了敬王派来结果我的人。”凌然苦笑道。
“星含郡主毕竟是敬王唯一的女儿,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即便这个汉是敬王处,恐怕敬王也不会高兴的。”招娣实事求是的说道。
“夫人比凌然看的清楚,是我一叶障目了。”凌然没想到招娣这么说,愣了一下才说道。
“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凌公子继续。”招娣抬手说道。
“当时星含郡主醉酒,并不知我已被人抓住。许是天不亡我,正当我以为自己要死在皇庄之时,文大将军和谢大人带人来到了皇庄。敬王的人恐怕杀了我一时不好处理尸体,所以先把我藏在暗道,只等谢大人他们走了只有再处理我。”凌然回想起当夜仍觉心惊。
“只是那人不知道,星含郡主带我刚到皇庄,同我嬉戏之时,便带我进过暗道,还给我演示过暗道机关。”凌然垂下眼眸说道。
当日不过是两人玩闹时的小情趣,谁知关键时刻竟然让自己逃出生天。
说到底,自己还是因着星含郡主活了下来……
“我从暗道一路出来,便是到了一片荒地,我不敢多留,便一直向北走。直到路过夫人的庄子。说来还要谢过庞夫人,如若不是她曾无意和我透露,我也不知此处是夫人的地方。”凌然一语带过。
其实庞夫人的原话是,那个贱人,连个嫁妆都没有,要不是别人给个庄子遮羞,都要被京城中人笑死了,还好意思舔着脸守在韩将军旁边!凌然当时十分好奇,这才打听到了这些。
招娣知道秦艳娇说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因此对凌然的含糊带过只是笑笑,并未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