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快速回到后罩房,一番洗漱后,换上了霞明拿来的粉紫色衣衫,利索的挽了个圆髻,理好鬓发和衣裙,随即前往正房。
这是招娣第一次进正房。
进门堂前摆着一张黄花梨木八仙桌和两张太师椅,墙上挂着一副老翁垂钓图,东侧珠宝格上放着几个瓷器古玩,西侧高几放着一造型精美的铜制香炉,散发出袅袅檀香,东西厢房门前都挂着山水花鸟的门帘,虽不识得是什么刺绣,但是看精致程度就知道造价不菲。
招娣微微扫了一眼正房摆设便垂下头向将军夫人和小公子问安。
将军夫人抱着一红色襁褓坐在东侧的太师椅上,待招娣礼毕叫起。
“韩奶娘先来抱抱哥儿。”将军夫人对招娣说。
招娣低声应是后缓步上前,从将军夫人怀里接过襁褓。那会儿只顾着救人,还未仔细看过自己未来的小主子。
襁褓中的婴儿不过三四个月大,脸色泛黄有些干瘦,大概是先前哭闹累了,眼角残留的泪痕湿漉漉的,此时半睡不睡的吮着手指。
招娣摸了摸怀中的襁褓,还是十足厚的棉花做的,已是四月中旬,即便是平城这样的西北边城,温度也上来了。
抱着小小的婴儿,可能是身体里残留的孕激素作怪,招娣眼中涌出一阵湿意,胸也涌起一阵熟悉的胀痛,又涨 奶了。招娣低头掩下眼中湿意。
婴儿大概是闻到了她怀中的奶味,转头朝着她怀中拱来,又开始啼哭起来。
招娣轻声安抚着,抬头对将军夫人说“夫人,大公子饿了。”
将军夫人抬手示意霞明给招娣搬个圆墩,招娣道谢后坐在圆墩上稍稍侧身便解开衣襟,贴身衣物赫然已湿透了。
招娣脸露郝色,接过霞明递来的细软的湿棉布擦了擦,回想着姐姐曾经怎么喂奶的,双指夹着RU TOU 递到婴儿嘴边,婴儿含上RU TOU 后立即开始有力的吮吸,大口大口的吞咽声让满屋子的人都满脸欢喜。
角落的柳奶娘低垂着头神色不清。
没一会儿婴儿吃饱了,昏昏欲睡。招娣熟练的竖抱起来让婴儿趴到她的肩膀上,右手环住婴儿腰臀,左手空拳轻扣婴儿后背数下,直到婴儿满足的打了个奶嗝后方才放平抱着。
将军夫人从招娣开始哺喂便错眼的盯着,直到最后孩子睡着。
李妈妈上前接过哥儿,微笑着对招娣说:“韩奶娘辛苦了。”
招娣将安哥儿递给李妈妈,对将军夫人说道:“想来夫人和李妈妈第一次到平城,还不太熟悉平城的气候温度,平城虽地处北方,但四月也是慢慢热起来了早晚凉晌午热,温差有些大,像这样厚的包被,早晚包着还可以,晌午包着哥儿怕是也燥得慌。”
将军夫人听了点了点头,示意了下李妈妈,李妈妈抱着哥儿带着柳奶娘进西厢房安置去了。
孩子安稳了,将军夫人脸上神色也安然不少。
待招娣掩好衣襟站起身子立在一旁,夫人将军打量了下招娣的衣裳。
“这是露紫的衣裳吧!没想到韩奶娘穿鲜亮的颜色显小了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大姑娘呢!”将军夫人笑着说。
正好露紫此时掀起门帘进来了,闻言笑着答道:“夫人的记性还是这么好!这还是您做姑娘时赏我的衣裳,”
露紫随即转头看了下招娣,“韩奶娘肤色白净,穿着可是比我好看了。”
招娣连忙说“露紫姑娘与我玩笑了。”
“韩奶娘穿着确实不像个已婚妇人,可把露紫比下去了。”将军夫人爽朗的笑了起来。
招娣只管面露惶恐听着夫人和露紫打趣,装起羞涩来。
招娣心知自己这具皮囊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的姿态,却也算是小家碧玉之姿了。加之将将十八岁,虽已生育腰身却并未胖起来,又还在哺乳期,比起少女更添身段玲珑,正是青春年华,往日里灰头土脸土布补丁衣裳不显眼,今日稍稍衬点颜色吃点好的脸色好了自然也不那么难看了。
将军夫人打趣完后,对露紫说:“明儿从我箱子里找几身我不怎么穿的的衣裳给韩奶娘,”
接着转头又对着招娣说:“都是些不错的料子,韩奶娘先穿着,回头咱们搬到自己的宅子,再腾出手来给你们做。”
招娣忙行礼道谢。
将军夫人复又问起招娣:“那会儿听你说起来,你婆家家境尚可,即便孩儿……,怎的要你出来做奶娘?”
将军夫人的疑惑不无道理。大历朝富饶,文大将军治军亦甚是严格,阵亡将士家中抚恤银子十分丰厚。难道是被贪了?想到此将军夫人严肃起来。
招娣默了默,心里组织了下语言。
“可能是奴婢本身不讨婆母喜爱吧!家中父母走时奴婢不过六岁,幸得公爹接至韩家照看方平安长大成人。奴婢与夫君成亲时婆母很是闹了一通,那时奴婢才知道婆母早就看好了亲戚家的女儿做自己的儿媳妇。
奴婢成亲后没多久公爹便过世了,后来夫君也上了战场,婆母便说奴婢命硬克亲,克死了自己父母不算还克死了公爹,待奴婢一日不如一日。如若不是怀孕生女,怕是早就将我赶出家门了。”招娣停了下来。
众人听着面上都带着怒色。
“再后来……,孩儿走了,婆母就再没让我吃过饱饭。”招娣说完这一句就不再开口了。
“哼,我道是如何,原来也是个恶婆母!”
将军夫人听闻冷哼了一声,正欲说些什么。从西厢房掀帘出来的李妈妈听到咳了一声。
夫人端起了茶杯,不再言语了。
“韩奶娘今日赶路应选,想来已是疲乏,先去休息吧。明日你便接手大公子的事宜。”半晌将军夫人放下了茶杯。
招娣闻言告谢后缓缓退出了正房。
看来,这位彪悍的将军夫人带着几个月的娃儿从京城赶到这黄沙漫天的边塞小城,也不单单是外面传的思念和担忧夫君啊!如同自己不是真的为了守着夫君归来一样。
遥远的辽河两岸,两国士兵还在河两岸驻扎着。
韩凌汇报完瞭哨情况后走出将军帐篷,自上次后,韩凌便被提拔为前哨哨官,可以直接向将军汇报敌情了。
此刻,韩凌远远眺望着寮镇的方向,薄唇微抿,神色莫名。
此刻她在做什么呢。
前方跑来一小兵,对着韩凌耳语几句,韩凌顿时剑眉微拢,脸上平添一丝凌厉。
韩凌转身复又进了将军帐篷。
“回禀将军,河边哨子来报,渊狗有动静!”韩凌对着文将军沉声道。
刚才的一丝儿女情长仿佛未曾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