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负责人不该认识宋浅。
可宋浅昨天送来的拍品让他吃惊,不由了解了眼前这位。
宋浅先沉默了会,才将手中已经被自己捏成一团的拍卖单展开,递给负责人。
她的声音有些哑。
“这上面既然没有我送上的拍品,易老师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负责人名叫易博,他闻言一惊,连忙将单子接过来匆匆看过。
宋浅送出的拍品,是一副油画。
她前几天才发现自己母亲叶卿,曾是国际上有名的画家,作品往往拍卖出高价。
在日记本中,叶卿表示自己为数不多的作品,一惊存放在郊外一栋别墅里。
宋浅花费很长时间了解了叶卿的过往,然后发现对于母亲的身世,还是一片模糊的。
可她身为画家的名声,却实在斐然。
让人难以想象,如果她不嫁给宋东升,日子会过得有多璀璨。
从伤感中抽身,宋浅怀着说不出的悲哀,与沉重的心情,将母亲的拍品送来了这场拍卖会。
首先审核的人就是易博。
他告诉宋浅,叶卿的作品已经十几年没有出现。
再次出现,绝对会拍卖出高价。
而现在,通过了易博审核了的作品,却没有出现在拍卖单上。
易博脸色沉重,让人去叫人。
拍卖单的拟定,因为他太忙,中途交给了另一个人。
那人很快被叫过来,身形瘦弱名叫赵途。
赵途被易博质问拍卖单的事,他神色微变,但给出的回答却很镇定。
“季家那边传来消息,这副拍品不适合出现在今晚的拍卖会上。”
季家?宋浅一怔。
易博眉头紧锁。
“理由。”
赵途低声:“没有理由。”
“胡闹!”易博怒吼,“没有理由怎么能随便撤下拍品?!那可是阿若的作品!你知道能拍出多大的价钱么?!”
叶卿在国际上的化名是阿若。
赵途不懂画作,那可不妨碍他脾气上来,反驳易博的话。
“今晚的拍卖会,哪一件拍品不能拍出天价?”
他看了宋浅一眼,眼神里不自觉带出些许不屑。
“区区一幅画。”
宋浅如鲠在喉。
她呼出一口气,看着易博:“擎宇集团举办的拍卖会,果然不同凡响。”
中途撤下拍品,理由都不给一个。
不等易博神色一顿,正要说什么。
宋浅又头抽痛一瞬,问了一个问题。
“这位口中所说的季家,是我知道的那个季家吗?”
易博没反应过来问题的转变,但已经反射性回答了。
“是。这次拍卖会由其全权负责。”
宋浅脸色便有些灰败。
跟季聿风肯定没关系,是那位老夫人么?
几人氛围正僵持着,不远处传来声音。
“三少。”
宋浅没动,她心情很低落。
女人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里也乱乱的。
想明白今天这事可能是赵婉君做的手脚,她又开始想,季家跟擎宇集团是什么关系?
直到一道身影在女人身旁站定。
“宋浅?”
伴随着这道声音,一根修长的手指,曲起从宋浅眼下擦过,托起一滴泪。
季聿风的声音沉了些。
“怎么哭了。”
听到这熟悉声音,宋浅抬头,怔然看着眼前的季聿风。
这段时间以来受得压力,一齐涌了上来。
让她想要扑进日思夜想的季聿风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可宋浅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抹了一把眼睛,一边说着“没什么”,一边转身就要走。
季聿风迅速抓住女人的手表,将人拉了回来,并带入自己怀中。
他搂着宋浅,先是感受了片刻的挣扎。
然后宋浅就放弃挣扎,将脸放在了季聿风肩膀上,很快用眼泪濡.湿了一片布料。
季聿风心尖泛起疼——他知道是心疼的情绪。
男人抬眼,直直看向对面的易博。
易博自然认识季聿风,因此浑身僵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位情绪向来淡薄的季三少,此时眼神冰冷。
“你说。”
易博起先恐惧到没发出声音,等浑身一震,意识到在这位面前,最不该浪费时间的时候。
他就有声了,解释的还十分顺畅。
季聿风感受到怀中宋浅原本哭到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去。
易博也解释完了。
男人便看向赵途。
“通知你的人,是谁?”
赵途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到最后,会将眼前这位牵扯进来!
他急于自保,很快想到名字。
“宋、宋暖暖!”
宋浅听到这名字,抓着季聿风手臂的手紧了紧。
她恍惚地想:宋暖暖这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季聿风拍了拍宋浅的背,眼神却已然幽深。
前面那些事,可以说是锻炼宋浅。
可这种蓄意的欺负,还是在自己眼皮子低下,绝不能容忍。
“将宋浅的拍品压轴。”
这话轻飘,却不容置疑。
赵途睁大眼,想说什么“拍卖单已经定下”,却被易博一个手肘击过去。
易博陪笑道:“一定,一定。我马上就去办!”
说完,易博拉着赵途连忙走了。
要是再留下来,他怕又有什么不测。
等两人离开后,宋浅也已经缓了过来。
她想离开季聿风怀中,却后知后觉意识到,离开后跟男人双目相对,少不了尴尬。
这一想,她就动作一顿,迟迟进行不了下一步。
最后还是季聿风按住女人的双肩,将她带出来。
将宋浅闪躲的目光看得一清二楚,季聿风眸光微闪。
而后侧头看了看肩头的濡.湿,幽幽叹了口气,说不清是无奈开始什么地道:“怎么学会哭了?”
宋浅按了按自己的手心。
她怔然地想,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前面那些隔阂,都不存在了一样。
女人垂下眼,觉得自己刚才哭成那样,也实在丢脸。
她便低声道:“你看错了。”
季聿风挑了些眉,没再说什么。
他突然抓住了宋浅的手,手指插.入她的指缝。
就在宋浅僵了身体,想要将手抽回的时候,又听到男人的声音。
“就今晚,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宋浅一楞,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季聿风被动地牵着走了。
她摸不清男人的心思。
可扪心自问,真这样的话,好像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