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手机那头的宋浅就绷不住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季聿风,泽泽出事了。”
话音尚未落地,季聿风攥着手机的手就骤然收紧。
他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周身冷意扩散。
“你说什么?”
宋浅靠在医院冰冷的墙上,看着对面“抢救中”的红色字幕,鼻尖萦绕着医院独有的刺鼻药味。
终是没忍住,顺着墙壁滑落,坐在了地上。
“泽泽正在抢救……”
女人红着眼,整个人也十分惶恐不安。
却不得不稳住心态,为季聿风报出地址,然后听着“滴”的一声,通话被中断。
宋浅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只是买了个奶茶,一转身就见季裕泽抱住肚子,在凳子上痛得脸色惨白。
周围围着不少人,都手足无措地看着男孩。
女人脑海里空白一瞬,连朝季裕泽冲过去时,摔了一跤被扔到地上的奶茶也顾不上。
等她到了季裕泽面前,季裕泽已经满脸冷汗,浑身都在发抖。
他刚白着嘴唇喊了一声舅妈,就直接晕了过去。
宋浅将人送到医院时,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双手双脚都在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医生问她,是不是季裕泽的家长时,她才猛然回神,颤抖着手拨通了季聿风的电话。
这一切发生不过十来分钟,宋浅却觉得过了好几个世纪。
她蜷缩在地上,双手环着膝盖,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聿风来得很快。
男人刚一出现,宋浅就似有所察地抬头看向她,红着眼,在毫无所觉间,已然泪流满面。
“季聿风……”
季聿风在宋浅面前站定,神色冷得惊人,好像下一秒就能从脸上掉下冰茬。
这是宋浅第二次看他这副模样,上一次刘主管两人的结局,让人不敢相信。
而这一次……宋浅咬住下唇,竟然感到了一股恐惧。
理智告诉季聿风,自己至少要先将宋浅从地上拉起来,听她诉说来龙去脉。
可对面明晃晃的“抢救中”三个红字,又不断刺激着男人的神经。
致使他浑身紧绷,冷着脸坐到了一旁的长椅上。
季聿风的举动,让宋浅的心一落谷底。
她浑身上下仍在发抖,感受到了一股子寒意正从四肢不断入侵。
可内心的寒冷,又似乎存在感更强。
很快有医生从抢救室出来,视线落到了季聿风身上。
“你就是患者的家人?”
季聿风下巴紧绷,幅度不大地颔首,“我是他舅舅。”
总算来了个家里人,医生连忙拿出病案本。
“这位先生,患者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遗传性疾病?”
宋浅刚一怔,就听季聿风说了一串病名。
末了道:“是因为这个?”
“大概率是。”医生一脸苦涩,“还好患者送来的及时,否则患者的情况不堪设想。”
季聿风神色变得更冷。
“多谢。”
医生很快回到抢救室,在季聿风跟医生交谈的时间里,宋浅也趁机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病症。
然后发现,这个病全世界都很少,患者在吃食上有很多忌口。
最重要的是,胃只有常人的一半,绝对不能胡吃海塞。
否则就可能危及生命。
宋浅看着屏幕上的介绍,目光涣散,脸色也白了白。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今天带着季裕泽吃了多少东西?
然后脑海里突然冒出,季裕泽脸上有时候会露出的为难之色。
所以季裕泽是因为跟自己这个舅妈第一次见面,不好意思拒绝,才吃了过量的东西吗?
想到这,宋浅身体一晃,差点直接向前倒去。
季聿风也终于将目光放到了女人身上。
他冷声:“抱歉,是我没有告诉你这件事。”
宋浅心神一震,刚含着泪准备摇头,就听男人话锋一转。
“我本以为,你就算心再大,也知道小孩不跟大人一样,什么都能吃。”
宋浅瞬间手脚冰凉,恍恍惚惚。
她鼓起勇气抬眼,对上了季聿风冰冷的目光,以及深处夹杂着的些许失望。
“宋浅,我高看你了。”
本来以为女人只是神经大条一些,在生活中不会出大问题。
开始现在,季聿风并不觉得,季裕泽这件事不是大问题。
男人抬手按了按眉心,不想再看宋浅。
“这里不需要你,你走吧。”
宋浅本来嗓子干涩,可一听季聿风要赶自己走,心中就慌乱起来。
她白着脸。
“我、我想看着泽泽醒来。”
现在抢救还没结束,自己就这么走?宋浅自认,自己做不到。
而且她还有种直觉,自己要是就这么走了,跟季聿风的关系,可能会一落千丈。
再看季聿风,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宋浅,直盯得她沉浸在害怕之中,随波逐流。
“如果你再呆在这,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话音落地,宋浅面上一白。
她这才意识到,今天出事的不是普通人,而是男人的亲外甥。
宋浅低下头,沉默了许久。
“泽泽醒来的时候,你可以告诉我一声吗?”
季聿风没回话。
宋浅有了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没敢再抬头去看男人,而是低头看着地板,失魂落魄地走了。
离开医院后,宋浅颤抖着手从兜里拿出手机。
看着倒映着自己苍白面孔的手机屏幕,女人又从心底升起一股茫然。
自己能找谁呢?
宋浅一直都知道,宋家不是自己的家。
而池早虽然是宋浅最好的闺蜜,但她也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直随叫随到。
正因为如此,在宋母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宋浅都觉得自己心里缺了一块。
不久前宋东升的逼婚,更是狠狠刺激到了她。
觉得随便找个人结婚,组成自己的家庭,也比继续跟恶心的宋东升一行人扯上关系得好!
然后出乎意料的,季聿风比宋浅一开始想一次呢?结婚对象,要好上很多。
在很多个夜晚,宋浅内心空茫地看着天花板,脑海里有时候会冒出一个想法:要是跟季聿风能永远不离婚就好了。
男人最近的行为,更是让她生出奢望——万一,这不只是想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