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寒冰洞回来,恰好是正午,正是慕容天熙犯困的时候。
沈暮阳将人领回自己凤房间。
本来慕容天熙应该住在弟子宿舍,但他刚和大家起了冲突,沈暮阳怕再闹出什么事来,因此先安排他住自己的房间。
“你先泡个药浴吧,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回来后沈暮阳立即让人准备了驱寒毒的药浴给慕容天熙。
虽说慕容天熙活蹦乱跳的,看起来并未受寒毒所侵,但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的。
闻着散发出一阵阵怪味的药水,慕容天熙满是嫌弃的皱了皱鼻子,“我暖和得很,不用泡澡。”
他说着还拉过沈暮阳的手贴在自己微微渗着薄汗的额头。
这汤药里不知加了何物,奇臭无比,慕容天熙觉得他泡完肯定整个人都要变臭了。
沈暮阳不容拒绝地将人推到浴桶旁,“乖,又不是让你喝,泡澡不会苦的。”
越靠近那药味越浓郁,慕容天熙满是抗拒,“可是会臭啊!”
沈暮阳不由分说将人一把抱起来浸到了浴桶中,然后笑得一脸欠扁,“现在已经臭了,不泡够时间就岂不是白臭了?”。
慕容天熙对他怒目而视。
沈暮阳什么时候也学会算计人了?
“乖乖泡满半个时辰便好。”沈暮阳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慕容天熙一把扯住沈暮阳的衣袖,满是怨念地看着他,“这不公平,师尊你自己为何不泡。”
“师尊现在有事,晚上回来再泡。”沈暮阳随口哄人。
他觉得自己和慕容天熙不一样,以他的体魄,寒冰洞那点惩戒小孩的地方,还不能给他造成什么后遗症。
慕容天熙还是不放人,“再备一次水多浪费啊,要不师尊同我一起泡好了。”
沈暮阳想把他一个人泡臭门都没有。
沈暮阳知道慕容天熙一旦执拗起来,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况且他不守着,恐怕慕容天熙也不会乖乖泡足时辰。
他无奈叹了口气,迈进了浴桶。
慕容天熙满意地笑了起来。
他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想像平常一样靠在沈暮阳身上。
“师尊你好臭。”不想他一靠近沈暮阳,感觉药味道更浓郁了,不由捏起鼻子往后退了退。
沈暮阳倒是无所谓,慕容天熙不缠着他,他还轻松些。
正所谓,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
慕容天熙泡着泡着便觉全身暖洋洋的,异常舒服。
舒服得他都打起了瞌睡。
“我好困。”慕容天熙打了个哈欠,身子渐渐沉入水中。
看着即将滑入浴桶的慕容天熙,沈暮阳忙伸手将人扶住。
他将人扶着靠在自己身上。
他是见识了慕容天熙说睡就睡的本事。
慕容天熙总是给他出难题。
每次他决心要与对方保持距离,但每每都做不到。
他根本硬不起心肠来。
所有的不得已何尝不是舍不下。
若他永远都不回应,慕容天熙总有一天会转身离开的吧?
毕竟少年人的耐心总是有限的。
这般想着沈暮阳搂着慕容天熙的手不由紧了紧。
因果已生,是半点不由人。
沈暮阳就这么静静地搂着慕容天熙,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
他将人抱出浴桶,帮他解去身上湿漉漉的衣衫。
所以方才他们为什么要穿着衣服泡澡?
因为沈暮阳心虚,他怕自己忍不住。
可是结果,还是要脱掉。
还是他亲自来脱。
将慕容天熙全身擦干,塞进被窝后,沈暮阳才出了门。
方才一室温情,可出来这门,即将面对的就是血雨腥风。
沈暮阳来到情报堂。
情报堂的堂主楚深,早已等候他多时。
沈暮阳回醒心门当天就让情报堂追查花千面的下落。
今日沈暮阳从寒冰洞中出来,楚深就知道他一定会来问情况。
只是他不知道沈暮阳会这么晚才过来。
按照沈暮阳的性子,应当从寒冰洞出来就直接来他这里才对。
因此他算准了时间,没做别的事,就在书房里等人。
他也有重要的事急于告知沈暮阳。
韩昱白一进门就见到楚深让弟子再去沏一壶茶,他就知道对方已经等候多时。
他有些歉然地抱拳,“抱歉让楚堂主久等了。”
楚深闻到沈暮阳身上的药味奇道:“泡了药浴才过来吗?”
他如何能不奇怪?
沈暮阳不管遇到什么都硬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沈暮阳这般养生。
沈暮阳点了点头,随后转到正题,“可有花千面的下落?”
说到这个,楚深不由面色凝重。
“分布在各地的分堂都没查到花千面的行踪,且最近花千面未曾出来犯事,安静得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可是大家都知道,安静有时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沈暮阳剑眉微蹙。
花千面不再犯事是好事,可他若不出现又无法抓到人。
楚深犹豫了一下道:“外界的传言对暮阳你很是不利啊。”
现在外面关于沈暮阳就是采花大盗的传言已经沸沸扬扬。
若是不能尽快抓到真正的花千面,那些受害者的家属恐怕就要到醒心门来讨伐沈暮阳了。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慢慢等人出现。
沈暮阳自觉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但是他的名声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了醒心门的名声。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顾及醒心门的名声。
苏沉舟没有孩子,大家都默认他就是醒心门下一任门主。
虽然沈暮阳并没有要接手醒心门的意思,但却不能阻止别人的想法。
沈暮阳沉吟了片刻后道:“敌不动,我们只能诱敌出洞了。”
花千面抓的都是至阴体质之人。
他们只要传言某处有天阴之体的人,不怕他不出手。
楚深点点头认同沈暮阳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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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云家。
云寒侧在书房内同一个中年男子说话。
云寒侧嘴角挂着一抹算计的笑意,“先前的事你做得不错,现在大家都已经对沈暮阳存了疑心,你只要再挑拨一番,等大家都按捺不住的时候,只要有一人带头,那些人定然会寻到醒心门去讨公道,而你就是那个带头的人。”
正所谓法不及众,或许单单某个人是不敢得罪醒心门。
但若天下人一同讨伐,醒心门也只能妥协。
关于沈暮阳是花千面之事,本来大家只当成笑话在小范围传播,并未当成真事。
云寒侧却让人将谣言夸大并传得人尽皆知,甚至伪造证人,言之凿凿不由人不信,特别是那些受害者的家属,找不到复仇的对象,愤怒都对上了沈暮阳。
中年男子一脸憨厚,是那种让人看了就觉得是好人的长相。
“属下一定不负少主所托。”
云寒侧满意地点头,“你行事小心些,此事若是败露,你知道该怎么做。”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应下,“属下知道。”
他是云家的死士,事情败露自然知道死无对证。
“下去吧。”
中年男子退出书房,悄然在云家消失。
中年男子离去后,云寒侧忍不住大笑起来,“没想到人人称颂的圣君也有今天。”
他实在不甘心,不甘心永远只能活在沈暮阳的光环之下。
原本风度翩翩的公子,此时看着面目有些扭曲。
就在他正自得意时,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他心下一凛,沉声喝道:“谁?”
云竟流沉着脸走进来,“侧儿,你最近在做什么?”
云竟流是现任云家家主。
在外貌上云家父子长得还颇为相似,都是风流俊雅的世家贵公子相貌,只是云竟流更加刚毅沉稳。
“父亲。”云寒侧忙起身。
他并没有否认什么,既然云竟流能问出这话,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云寒侧将自己算计沈暮阳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云竟流满面怒气,“胡闹,事情若是败露,你叫世人如何看待云家,而且沈暮阳和醒心门是轻易能得罪的吗?”
“父亲先息怒,且听我说。”面对云竟流的怒气,云寒侧却处之泰然。
“那你说说看。”云竟流坐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会胡闹的人,只是这次做的事实在冒险了些,有些人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醒心门对于其他世家,就像一座大山一样,稳稳的压在上头,威压甚深。
云寒侧信心满满的分析,“这次的事说来全因沈暮阳自己的宝贝徒弟自己挑起,孩儿只是借势将事情扩大,沈暮阳和醒心门此时恐怕只以为玩笑闹大了,他们要怪也只会怪沈暮阳的徒弟,断然不会想到是孩儿所为。”
最后他总结陈词,“这是上天给云家的大好机会。”
在已经有现成替罪羊的情况下,能有机会将沈暮阳和醒心门拉下神坛,实在是天赐良机,若是不好好把握,恐怕要遭天打雷劈。
而且现在上天又赐了另一个良机给他们。
花千面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
这样一来,沈暮阳就无法将人抓出来为自己澄清。
事情传扬开来后,花千面忽然消停,这更让人怀疑沈暮阳就是花千面。
云竟流沉吟不语。
云寒侧再接再厉道:“云家一直屈居第二,难道父亲甘心吗?醒心门一直占据仙道最好的资源,若是这些都归云家所有,父亲就有望进入化仙期。”
云竟流眯起了眼睛。
这世上没有人甘心永远屈居人下,特别是有能力的人。
云竟流起身,淡道:“你若是败露,云家不一定保得住你。”
说着他径直离开了。
云寒侧知道,他父亲这是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