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侧热情道:“慕容道友要不来我这边坐吧?”
秦家的子弟都坐在一起,他旁边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云寒侧和沈暮阳一样,是尊贵的客人,他的位置在左下首正好与在右下首的沈暮阳相对。
沈暮阳那边一张矮几上坐了三个人,着实有些挤。
慕容天熙毫不避讳道:“多谢云兄,我想坐在师尊身边。”
与师傅平起平坐,本不合道理。
在众人面前,他本不应该这般离经叛道。
但他就是不能让沈暮阳单独与花月眠坐在一起。
花月眠体贴地给沈暮阳倒了一杯茶,“沈大哥喝杯茶吧。”
“谢谢师妹。”沈暮阳笑着接过花月眠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放在矮几上。
苏沉舟是他们的义父,同时也是他们的师傅,因此沈暮阳一直唤花月眠为师妹。
“我也要喝茶。”慕容天熙把空茶杯举到沈暮阳面前。
沈暮阳露出无奈地笑,很听话地给他斟了茶。
他感觉到慕容天熙又闹别扭了,只不知是何缘由。
难道是因为自己起床没叫他吗?
花月眠不由握紧了拳,精心染过的指甲深深陷进掌中。
她在中州时,就听到传闻说,沈暮阳与一名昳丽少年暧昧不清。
对于这样的传言,她本是不相信的。
她与沈暮阳从小一起长大。
沈暮阳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是清楚。
他博爱,但却无情,谁都不可能真正入得他的眼入得他的心。
若说能在沈暮阳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
这世上还活着的,只有义父和她。
他们怎么着也算是沈暮阳的半个亲人。
可她今日亲眼看到了沈暮阳对慕容天熙的纵容与宠溺。
这突然出现的少年,凭什么得到沈暮阳的另眼相看?
嫉妒与不甘在她心中疯长。
慕容天熙瞥见花月眠难看的面色,心里得意,笑容就不由灿烂。
他只抿了一口,就把茶杯推给了沈暮阳,反拿起沈暮阳喝过的那杯。
“还是美人倒的茶比较香甜。”他将沈暮阳的茶喝完,煞有介事地感叹。
“你也太没规矩了。”花月眠实在忍不下去,拍案而起。
说来她也是一个被娇宠长大的大小姐,脾气好不到哪里去。
除了沈暮阳,她一生所求,从未落空。
她心心念念得不到的东西,眼见就要被旁人抢走,她如何还沉得住气。
苏沉舟面色微沉,“月眠,不得失礼。”
他是仙道至尊,作为他义女的花月眠应当知书达礼,才配得上她的身份。
往时花月眠也是落落大方,进退有度,十足的大家小姐风范。
花月眠悻悻坐下,“女儿知错了。”
她还是很怕苏沉舟的。
他虽说是义父,但也是严厉的师傅。
他对花月眠和沈暮阳都很大方,无论是什么天材地宝,只要能帮助他们修炼,他都不吝送给他们。
但除了物质上的满足,其实他与两人并不亲昵,对他们的要求也很严苛,绝对不允许他们荒废修炼。
沈暮阳有时候甚至觉得苏沉舟有意躲着他们。
苏沉舟又道:“你师兄的徒弟,让他自己管教。”
这实在是话中有话。
沈暮阳忙应下,“孩儿定会好好管教。”
慕容天熙暗自撇了撇嘴。
秦徵见气氛有点不对忙转移话题,“那鬼修之事,苏门主怎么看?”
苏沉舟沉吟道:“定然是暮阳将鬼王错当成了鬼修,鬼修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九州界内活着的人估计都没有谁真正见过,错看也正常。”
沈暮阳剑眉微蹙,“我当初从那小鬼的记忆中看到的确实是鬼修无疑,那种冷静沉着的气质,与那鬼王给人的感觉大有不同。”
那鬼王就是个暴脾气,最后疯狂融合无妄城中的鬼魂提升战力,也是一种同归于尽的行为。
这种脾气还能忍到最后才出手,沈暮阳很难不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控制他。
最后鬼王不愿再受控制,擅自出手。
苏沉舟瞳孔微缩,“义父自然相信你的判断,不过这种怨魂,记忆都杂乱无章,并不可信,你也莫要再庸人自扰了。”
慕容天熙不由挑眉,他想不到雄才大略的苏门主竟是如此武断之人。
沈暮阳恭敬道:“义父说的是。”
他本不擅争辩。
鬼修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争辩也无用。
鬼修出现的时候再收了他就是了。
慕容天熙在矮几下把玩沈暮阳的手指,低声道:“我定帮你把那鬼修揪出来。”
他没有用传音入密,虽说得小声,其实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旁边的花月眠不由冷哼了一声。
真是大言不惭。
沈暮阳很想伸手去捂住他嘴巴,但显然现在捂住也没用了,只能低声训斥,“莫胡闹。”
他这话,妥妥的就是当场给苏沉舟难堪啊。
“哦。”慕容天熙状似乖巧的应了一声,手上却愤愤的掐了沈暮阳一把。
苏沉舟目光凌厉地看向慕容天熙,眸中满是探究。
这少年到底是何身份?
在仙道,还没人敢这般对他不敬。
他并不在意慕容天熙对他的不敬,只是慕容天熙的行为让他生疑。
他不是喜欢计较的人,相反他的大度豁达无人能及。
大家都知道,醒心门的苏门主,从不计较个人恩怨。
他虽为仙道各种事务奔忙,却时常给人一种已然生无所恋的错觉,是极为矛盾的存在。
“很好,真真是少年无畏。”就在大家都万分紧张时,苏沉舟却倏然笑了起来,“本尊看你倒有几分眼熟,是否在何处见过?”
慕容天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忙躲到沈暮阳身后,佯装害怕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真是要死人了。
这个苏门主可是和他父尊活在同一时代的人,没准见过他父尊也说不定。
虽然魔尊出行都戴着面具,没有人知道魔尊的真面目。
但是魔尊仗着旁人不认得他,私下出行的时候,用的都是真容,就像慕容天熙现在这般。
沈暮阳替慕容天熙回道:“天熙一直隐居深山,应当未曾见过义父。”
苏沉舟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沈暮阳的解释,但眸中的疑虑并未散去。
散席后,苏沉舟即刻起身返回醒心门,似乎真的断定殇州不会有什么鬼修。
慕容天熙见苏沉舟离开,不由松了口气。
可让他郁闷的是,花月眠却非得留下来。
晚上慕容天熙依旧赖在沈暮阳房里不肯走。
沈暮阳与他约法三章。
比如要穿好衣服,不得抱着他,不能把脚搭在他身上。
慕容天熙指天誓日保证一定做到。
沈暮阳姑且相信他的保证。
慕容天熙见沈暮阳终于点头,欢呼一声扑到了床上。
他掀开被子招呼沈暮阳,“快些睡吧,你的身子还要好好调养。”
沈暮阳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叩叩!”
沈暮阳刚要掀被上床,房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慕容天熙满是不悦地皱起小脸。
房外的人敲门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试探性地问道:“师兄在吗?”
原来敲门的竟是花月眠。
她真切地记得这是沈暮阳的房间。
慕容天熙没好气道:“不在。”
“师妹有何事?”沈暮阳起身去应门。
慕容天熙气得直哼哼,赌气的用被子蒙住头。
大半夜的来男人的房间,这花月眠真不要脸。
花月眠一进门就看到床上鼓起的被子,她明知故问道:“师兄房内有其他人?”
沈暮阳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嗯,天熙怕黑,不敢自己睡。”
花月眠牙根紧咬,一个大男人,竟然能找出这种借口,真是不要脸。
她恨不得上前将慕容天熙扯起来扔到屋外去。
还没等她出手,慕容天熙倒是先沉不住气了。
他才用不着沈暮阳帮他找借口,沈暮阳这般解释,分明就是在意花月眠的想法。
他一把掀开被子,腾地坐起身来,满是邪气地看着花月眠,“花小姐要同我们一起睡吗?”
花月眠气得浑身颤抖,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你你……”
什么叫同我们一起睡,说得好像她花月眠是人尽可夫的娼妓一般。
花月眠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眼眶立即就红了起来。
沈暮阳转头瞪了慕容天熙一眼,“莫要胡言乱语。”
慕容天熙满是无辜地看着沈暮阳,“我有说错什么吗?”
花月眠娇嗔道:“师兄,你怎么会收这么没教养的人为徒?”
慕容天熙无所谓的撇了撇嘴,他们魔族并不讲究教养这玩意。
倒是沈暮阳的脸沉了下来,“怎么师妹也这般胡言乱语?”
花月眠从善如流的认错,“对不起。”
她方才是气得昏了头才说这种话。
她知道沈暮阳对善良天真的人比较有好感,所以她一直维持着善解人意天真烂漫的形象。
沈暮阳头疼不已,“师妹来找我可有什么要紧事吗?”
花月眠支支吾吾道:“我怕那鬼修突然出现,一个人睡不着。”
他这说辞倒是与慕容天熙半斤八两。
可是按照小恶魔的思路,有些事他做得,别人就不许。
慕容天熙起身下床,走到花月眠身旁,嗤笑道:“花小姐,苏门主可是说得万分笃定,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什么鬼修,你大可放心,还是说你怀疑门主的话?”
花月眠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她黑着脸道:“你离我远点,臭死了。”
慕容天熙走到她身旁时,她就闻到了一股混着荷香的清甜香气。
这香味极为惑人,一想到沈暮阳会被其迷惑,她便忍不住言不由衷地贬低慕容天熙。
慕容天熙不由倒退了两步,面色微变。
仿佛被他恶毒的言语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