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央子父母见完面的第二天，肖君竹匆匆赶去了何佳慧朱子昂家。
何佳慧大一时就谈了这个当兵的男朋友，今年她毕业朱子昂也退伍，去了北京。年前，何佳慧带他去给父母和姐姐上坟，跟着去了他老家，等着肖君竹去商量婚事。
在去之前，何佳慧每次在电话里和肖君竹说得最多的，都是男朋友对他如何好，家里人也是如何喜欢她。可等肖君竹到了一看，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实在看不下去也忍不下去了，肖君竹把何佳慧带到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进门，何佳慧就露出欣喜，问：“哥，你觉得怎样？””
“不怎样。”肖君竹黑着脸的样子，还真像是在嫁自己的女儿，“他对你是不错，但是他父母和他的家庭太有问题。你如果跟他结婚，以后肯定有很多的矛盾。”
“他父母挺好的呀，说话直接也没什么心眼。”
“你们都还没结婚呢，怎么做饭洗碗所有家务事都是你在做？”
“小事，我抢着做的。”
“昨天他父母说他们家娶媳妇是没有给彩礼的习俗，今天我怎么又听到他嫂子讲，她结婚的时侯给了二十万？”
“他嫂子也有陪嫁呀，好像是一辆车，算下来三十多万。”
“那不就证明，也是有这个习俗吗？”
“我听子昂说过，那是他嫂子那边有的习俗，是他嫂子家里人强烈要求的。当时为这事儿闹得，家里人几乎都不同意他哥和嫂子结婚，后来好像是他哥自己出的钱。”
“我承认，这些习俗是不好。但既然他们家有两兄弟，也有这样的先例，为什么到你这里就变成没有了？是因为看你娘家没有人，还是因为我这个当哥的，态度不够强硬？”
肖君竹在处理自己的问题上，觉得男女不应该用物质去定义爱情，却又忍不住在何佳慧和朱子昂这儿，用世俗的标准去衡量。面对亲人，很多人都会有肖君竹这样的双标。
“哥，我跟之昂都说好的，不用彩礼。”
“结婚确实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但只要朱子昂的父母健在，结婚后你们都需要去面对他的家人。我来这一天，我并没有看到他的家人，对你对我有任何尊重。”
“他父母直接，有些礼节上的东西可能想得不够周到吧。再说，我们以后都是要在北京工作生活的，也不会回到老家来跟他父母住在一起，相处的机会也不会很多。”
“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说是在北京生活，你想过北京的房价没有？就你们现在的收入，得什么时侯才能在北京买房？”
“这都是以后的事，说不定过两年子昂就发达了呢？再说，有钱有有钱的活法，没钱也有没钱的过法。总不能说，我们在北京买不起房，就不结婚了吧？”
“是可以不买房，那你们的孩子上学怎么办？”肖君竹说到这系列现实的问题，突然间又想起一个点，“如果你们生了孩子，谁来帮你们带？万一他父母要来，不就住一起了？”
“哥，你想得是不是有点多？”何佳慧俏皮地眨巴着眼睛，说：“再不济，我们就不在北京呆了呗？来投奔你，好歹生活压力没那么大，就不会有说的那些问题了吧？”
“哎，你们来蓉城也可以。”肖君竹叹了口气，说：“但子昂的工作刚有起色，现在就离开不现实。倒是你，一直找不到和专业对口的工作，可以考虑先过来稳定。”
“你要我们分开？”
“先分开一段时间看看吧，子昂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一边在北京努力存点钱，一边看看蓉城有没有合适的机会。等你稳定下来，他看好机会随时可以来。”
肖君竹从何佳慧亲人角度看到的，多数都是婚后的实际问题，也更多都是在为何佳慧考虑。他也知道，不能武断地因为现实就让两人分手，但至少现在不是结婚的最好时机。
“子昂跟我一起去也没什么呀？他是厨师，不可能找不到工作吧？而且她父母也说，等我们结婚就出首付，在老家帮我们买房。”
“你看，刚不还说以后跟父母没关系？现在首付又要他们出了？而且还是在老家？”
“哥，我……”
肖君竹看着何佳慧寄人篱下，受到不公平待遇还不以为然的样子，有些生气：““佳慧你给我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你并不是没有亲人，你还有我！你没有父母把你当成掌上明珠，但所有女孩该有的你都应该有。他嫂子陪嫁三十万的车，我给你陪嫁房子都没问题！”
何佳慧的眼眶，突然间就红了。
父母和姐姐离开的时侯，她正在上高中。虽说往后一直都有肖君竹给她钱，支撑到她上大学，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可毕竟父爱母爱都缺席，好不容易遇到对她好的人，她不想要在乎那么多，也不想去计较那么多现实的问题。
只要，再能有个完整的家，永远不要再散就好。
朱子昂父母对她的态度，她心里都门清，其实哪儿是不在乎不计较，是没资格。所以她干脆不去往那方面想，只要朱子昂是真心实意对他好，就够了。
“佳慧，这个世界上能对你好的人不是只有一个。在这些好的基础之上，我们还应该去选择，更好和更合适的。”肖君竹放缓语气，说：“当然，遇到肯定就不想轻易分开，但别人该有的姿态我们也应该要有，对不对？不能让人父母拿捏着你，随便就打发了是不是？”
劝了很久，何佳慧终于同意结婚的事推后，先跟肖君竹回去上班。
跟着，肖君竹又找朱子昂谈了一次话。站在家长的角度，把他们家人对何佳慧怠慢的事实摆了出来，又站在男人的角度，希望他如果爱何佳慧就要对她负责。
“对一个女人负责的态度，应该是把以后所有可能会发生的矛盾，都在之前扼杀住。为她铺好路，再去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而不是，因为爱一句话，就随便给出结婚的承诺。”
“哥，我知道了。”朱子昂自知家人理亏，在肖君竹面前低下头，说：“我会先继续在北京上班攒钱，争取能早点存够钱来蓉城买房。佳慧这边，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照顾她不需要你提醒，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希望你有机会，也把我的话转达给你父母，如果以后你们结婚，我不想看到她在你们家受到任何委屈。”
肖君君竹把何佳慧领回了蓉城，在单位附近帮她租好房，又开始忙着她工作的事。带着对何佳芯的亏欠，肖君竹恨不得把所有能给的都弥补在何佳芯身上。
找工作这件事肖君竹想过，一心想让何佳慧来云川设计院，留在他身边日常照看着他也能够放心。只是，何佳慧只有大专毕业，这里面有许多难操作的地方，都要靠关系。
此前，肖君竹是反感一切靠着关系来到院里的人。所以起初接触顾茉莉，他都是带着 “梁总关系户”的光环去看的。鱼贯村那件事上，顾茉莉会冒着得罪梁总还不能转正的风险站在真理这边。那之后，肖君竹对顾茉莉的看法发生360°大反转，到后来越来越......
肖君竹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成为他看不惯的人。
于是，肖君竹生疏地提着礼品四处请人吃饭，为何佳慧到单位想办法。等忙完零零碎碎的小事，已经是正月十五要收假了。肖君竹依然不够放心，特意在上班前一天，领着何佳慧和旦磊吃了个饭，事无巨细地交代旦磊一定要好好带她。
“这些事还需要你交代？佳慧是谁？是我们的妹妹，我会让她吃亏受气？”
“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带实习生。”肖君竹仍给旦磊一个白眼：“男女在你手下都是不当人在用，所以我提醒你，佳慧刚毕业经验不足，你多点耐心，别老是那么凶巴巴的。”
“我对别人是那样，佳慧是别人吗？”
“就是提醒你，那么激动干嘛？反正从明天开始人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敢凶她骂她，一年之内带不出来独立做项目，可别怪我到时候对你不客气。”肖君竹说。
何佳慧婉声说：“你不用对我特殊关照，我自己也会努力，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没事，他要是对你太狠你就告诉我。”肖君竹这个原则性超强的人，说什么都无法把何佳慧和其他人一视同仁。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让何佳慧什么都不做。
收假的第一天，肖君竹更是直接把部门会议往后挪，大早就领着何佳慧四处报道，再亲手把她送到设计部交到旦磊的手上。忙完回到勘测部已经是中午，恍然见到顾茉莉那哀怨看着自己的眼神，才想起大年初一那天的那通电话，他还没有来得及给顾茉莉回。
顾茉莉压抑了一个春节假期，回到单位就迫不及待想见到肖君竹，结果肖君竹却迟迟没有出现。临近中午，魏延忽然大着嗓门儿说，“哎，快来，跟你们说个肖总的新鲜事。”
“肖总怎么？”
“刚才，肖总亲自带了个实习生各部门去办入职手续。各种特殊关照啊，就连美女说声想喝水，都是亲自去找杯子接水送到她手里。”魏延说起八卦，永远是唾沫横飞。
“不会吧？肖总不可能是那种人。”
“我要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想象不出来我们高冷的肖总，会对一个实习生那么殷勤和鞍前马后。后面我去问了人事部的姐姐，听说那个实习生只是大专毕业，应该是肖总去找关系给塞进来的。啧啧，无法想象那么正直的肖总，也会为了美女去走后门。”
“该不会是肖总的女朋友吧？”
“谁知道啊？来，资料给你们放在这儿哈，对了，这事你们知道就行，别四处去传。”
魏延说的时侯，顾茉莉虽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凑上去，但绝对是竖着耳朵在认真听。每个字，每句话，都在刺痛着他她煎熬了半个月、已经很脆弱的心。
以前一直都觉得是正人君子的肖君竹，怎么在短短时间内，又是在电话里听到他妈妈叫别人亲家，又是在上班的第一天就带美女走后门？他生活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茉莉如同一锅翻滚的沸水，再也静不下来。
肖君竹返回到部门是下午三点，顾茉莉看他那带着疲倦又满面春风的脸，觉得好多话已经不需要再开口去问了。半个月都不联系，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于是，在肖君竹通知大家四点到会议室开会，顾茉莉一直强压着心里的阴郁，故作轻松地记录着肖君竹分配给她的工作，强迫自己赶紧进入工作状态。
第二天顾茉莉去找肖君竹签字，也强行压住想要问话的心，签完字转身就要走。
肖君竹忽然叫住她：“那天你打来电话的时侯，我家里刚好有客人。”
顾茉莉原本强行平静的心，忽然又狂跳起来，故作轻松地说：“嗯，没什么，我就想着过年，给你说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啊。”肖君竹抛给顾茉莉一个灿烂的笑容，“之后忙着我妹妹的事情，一直都没抽出时间来。”
“嗯，新年快乐。”顾茉莉表情冷淡地回应，心里却是诸多不满。
难道自己在肖君竹的心中，真的是一点儿位置都没有？从初一到十五整整半个月，再是忙，连抽空回个电话的时间，哪怕是回个短信的时间，都没有？
肖君竹却因为顾茉莉的淡定而放了心，想着还好她没有跟自己计较，要不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才好。笑笑说：“行，那你先忙吧。”
“好。”
顾茉莉回到办公室就开始消沉，因为收假前两天，好些想法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她就希望回来后，肖君竹能够第一时间跟她解释，那天电话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现在肖君竹说了原因，那些问题她只能憋在心里，再找不到理由开口去问了。
整个工作日的五天，顾茉莉就像是失了恋那般消沉。把所有的精力全用到工作上，让自己不要有一点点空闲去想肖君竹。偶尔闲下来去细想，总觉得心底深处的某根神经，像是被牵扯着那般心痛。但凡不去想认真工作的时侯，才会稍微好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