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翰回玉州之前,先去看望了鸣凤书记,之后大概就和郝力群约好了,要去拜会他老领导,毕竟作为把黄文翰扶上马还送了一程的老领导,不说二人在工作上思路上的默契投契,单说郝力群对于黄文翰能到今天这个位置上,还是起到了莫大的作用,于情于理,黄文翰回玉州也要去拜访一下郝力群。
前两年时,黄文翰拜访郝力群我也知道,但是黄文翰并没有叫上我,而这一次,也许是黄文翰觉得我已经具备了一定资格,可以和郝力群同席而坐了,这才叫上了我。
让我倍感意外的是,郝力群那里也有一个陪客,是玉州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姚恩平,这位昔日的麓山县委书记,显然颇得郝力群的赏识,能够出席这样的私人聚会场合,本身也就说明了一切,就像我能够出席一样。
压抑归压抑,无论是姚恩平还是我,两人似乎都不甘于在两位大佬面前充当一个木偶角色,两位大佬反而成了看客,就看着两个小字辈在翻弄嘴皮子、卖弄口才了。
如果说我还算是个小字辈,但那姚恩平则决不是。
姚恩平和黄文翰在零二年之前,应该说都还处于一个起跑线上,黄文翰在华阳担任县委书记,姚恩平则在麓山担任县委书记,从两人年龄上看来,姚恩平甚至更具有优势,他比黄文翰都还要小上三四岁,和郝力群相仿。
只不过零二年以后黄文翰强势崛起,从副市长、到常委副市长再到省交通厅长和省长助理,一直到现在,这几个职位的变迁看得人是眼花缭乱,他只用了短短五年时间。
而姚恩平慢一步、便再也无法赶上,从副市长再到常委副市长到现在的常务副市长,说起来也算是升迁极快的了,几乎两年一跳,但是一步慢,步步慢,便渐渐的不再一个竞争层次了。
“郝力群对你印象不错,嗯!应该说很好,你要好好抓住他在江州这几年时间里的机会,尽可能的多走几步。”黄文翰貌似无头无尾的话语落在我耳中,却如暮鼓晨钟、发人深省。
“郝书记在江州还能待多久?”我反问道。
“三四年的时间总是要经历的,江州现在随着经济的发展地位日益重要,沟通南北,联结东西,可谓战略要地。如果经济再获得飞跃,下一届领导班子中也不是没有可能出现重要人物。”黄文翰沉思着说道。
“黄哥,你是说郝书记下一届有可能成为重要领导人?”我好奇地问道。
“不是他,他的能力在哪里都会受到重视,我是说江州这个位置,也许四年后需要一个有重要分量的人来担任。”黄文翰微笑着解释道:“四年后,他不可能还留在这里。”
“四年?”我心中暗自思索,四年时间自己能达到什么程度?市长还是市委书记?
“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关键看你如何努力。你身上有着抗洪救灾英模的荣誉,又有高速公路引资的创新成果,在经济发展上稳健而迅速,新的尝试不少,别以为这些成就领导看不见,不重要。我告诉你,真正有远见、有策略的领导关注的正是你这些成绩!作为地方官员,没有太多机会经常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只能依靠这些实绩,一点一滴积累在他们心中,也就形成了深刻的印象。”
说着,黄文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自己首先要确定一个目标,然后为之奋斗。良好的印象也就决定了在人事调整提拔中,你将会被领导优先考虑。这样一点一滴构筑的形象,远胜于你通过其他方式获得的。”
说到这儿,黄文翰又神色复杂的瞟了我一眼,轻声地道:“庆泉,其实……你没必要走这条路……”
我微微一愣怔,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想要说什么,于是干脆的一摆手,道:“黄哥,这么些年,我靠自己打拼到现在,你说实话,我比别人差吗?”
黄文翰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但不差,我没见着几个同龄人比你做的更好的。”
我默默点头,随即笑了笑,我知道这既是黄文翰的肺腑之言,而他之前说的话,另一方面也是在变相的替自己敲警钟,过犹不及,和领导多接触是好事儿,但是超越了某些底线,一味想要靠这种方式博位,那就会相当危险。
“无论是郝力群还是吴国群,都是很有一番抱负的人物,虽然两人观点不尽一致,但是在怎样让江州一省又快又好的发展,让江州经济实力和社会事业齐头并进,在这一点上,两人却是并无轩轾。”
黄文翰漫步前行,语气温和的重新回到之前的话题,道:“准确的说,当到他们这一层级,应该说已经没有太多的个人私利夹杂其中了,也就是在怎样让一地发展更好上的观点之争,当然这可能体现在用干部、资金分配、项目建设等诸多方面。”
“比如说姚恩平?”我突然问出一句。
黄文翰笑了起来,瞥了我一眼,道:“恩平其实也是一个很出色的能人,在麓山的表现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他和我差不多都是没有什么背景的人物,都是深得郝力群的看重,但我还有鸣凤书记这老领导帮我撑场子,呵呵!……尹肇基和他竞争失败并非无因之果,我看他,应该很快就会出任玉州市长一职了。”
“怀庆工业基础很好,有一批具有相当实力的省属和市属企业,发展现代高附加值的农业条件也相当好,缺乏的是观念更新和管理经验,加上经历了官场地震,这个时候省里边选择你作为一个棋子、放进那个棋盘中,可谓意味深长,你需要好生把握这个机会。”
黄文翰字斟句酌的道:“避开无谓的纠缠,安心做你该做的事情,省里边让你过去,是要让你发挥冲劲、闯劲,我相信你们书记、市长也一样能够明白理会省里边的这份心思,不要有太多的顾忌,认定的事情就要坚持,拿出一点新点子、新路子来。”
“我明白了。”我沉声点头道。
“明天老柳和老杨都要回来,也该说说你怎么处置你背后那一坨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了。”
黄文翰转开话题,道:“你小子,可真给我隐藏得好啊!不声不响给我玩出这样大一个名堂来。
我查阅了一下资料,佳瑜集团和天孚集团、以及国全能源三家几乎是捆绑在一起,现在正在向多元化发展,不过主要还是控制在水业和药业、房地产业上,资产至少应该有三四十个亿左右吧,怎么,你打算把它打造成为天朝的可口可乐还是达能?”
“这不是我现在考虑的事情,我顶多也就是给他们一些意见,为他们指指方向,现在主要是佳瑜和我几个叔叔、兄弟在操作,而且我估计他们很快也会从具体经营上退出来,交给职业经理人去打理,他们也就主要负责集团的战略投资和发展方向。”
我也不隐瞒什么,上一次去京里时,自己就已经把情况向黄文翰做了一个介绍。
“天孚呢?”黄文翰知道佳瑜集团现在已经走向了全国,在江州也就只有宾州有些产业,在其他地市并没有太多投资,但是天孚还在以江州省为基地向外拓展。
“天孚实际上我并没有怎么过问,周衡阳,黄哥你也认识,他是个脚踏实地干事的人,天孚在他手上,虽然发展速度不及佳瑜快,但是胜在稳健。
虽然天孚现在大举进入房地产市场,但是主业仍然是建筑,天孚建设连续取得多个高速公路建设标段,去年光是建筑方面的产值超过八个亿,预计今年国家刺激基础设施建设计划大规模推开,天孚建设的产值可能会突破十二个亿,加上房地产这边,估计今年天孚集团总产值会超过十八个亿。”
“问题是,天孚在江州发展势头很好,而你在江州发展,这一点迟早会引起人非议。”
黄文翰皱起了眉头,佳瑜集团的问题影响不大,但是天孚不一样,建筑和房地产市场都是民众关注焦点,如果有心人要拿这一点来说事儿,自己很难摆脱,但是要一下子放手天孚这样大一块产业,别说我,就是黄文翰也觉得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