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军寨,中军官署。
秦猛身披虎头铁叶甲,步伐沉稳有力地走入大堂,甲叶相撞,发出铿锵之声,仿佛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他虎目扫过堂下济济一堂的文武部下,看到一张张或熟悉或新晋、却同样充满朝气与忠诚的面孔,一股“大业可期”的豪壮之气在胸中激荡。
他稳坐主位,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进入正题。声音洪亮地通报了边军大比的盛况,特别表彰了参赛队伍中表现突出的个人,引得堂下阵阵喝彩。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宣布,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蒙朝廷恩典,帅司举荐,秦某此次,已正式晋升为虎贲军偏将,有权独领一军,增设多营!”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堂下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祝贺声,每一位将领文吏的脸上都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兴奋。
偏将之职,意味着铁血军寨从此有了朝廷正式认可的扩军资格,不再是草台班子,这是质的飞跃!
秦猛抬手虚压,满堂瞬间安静下来。他脸上带着笑意,却语气诚恳:“此非我一人之功,乃全军将士用命,在座诸位尽心竭力之果!”
话锋一转,他目光投向留守核心:“我离家半月余,寨中情况如何?王老,诸葛先生,你们细细道来。”
老保长王槐坐在文官首位,闻言勉强睁开惺忪睡眼,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一副精力透支的模样,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诸葛……诸葛小子说,老夫……老夫年纪大了,得歇会儿……”
他年纪太大,这半月为支撑大军行动的后勤,已是殚精竭虑。
军师诸葛风从容接话,先向秦猛道贺,然后开始汇报,语气清晰而平稳:“将军,您离寨期间,诸事顺利。我军前番突袭两处交易地点,随后趁势出击草原,战果远超预期。
共计缴获可战良驹三千八百余匹,驮马两千多匹,牛羊数以万计,金银器皿、皮货、药材等物资堆积如山,具体数目书记官已详细造册。
所获粮草,极大充实了我军储备。此外,屯田、练兵、招揽流民等事,均在按将军方略稳步推进,新垦田亩又增千顷,接纳流民逾千户。”
上参军李恒随后起身,补充了民政细节,数据详实,条理分明。
轮到军事,步军统领秦大壮豁然起身,声如洪钟:“将军!此次行动,不仅调动我寨步、骑、水三军主力,更得巡检司、郡城地方兵马鼎力协助,分兵多路,深入草原,重创敌对部落,扬我军威!
战斗中,受伤弟兄已悉数在军医局得到妥善救治,近百名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已按最高标准发放至家眷手中,其家小均获抚慰与优待。
没有少一个铜板,目前各部休整完毕,士气高昂,求战心切!鞑虏敢来,教他们有来无回。”
他特意提高音量,“此战,原降将李双,献策精准,向导得力,作战奋勇当先,身先士卒,当记首功!”
秦猛听完,满意颔首,神色转为肃然:“做得极好!伤亡弟兄的抚恤与优待,乃我军根基,务必落到实处,不可寒了将士报效之心!”
他目光转向人群中激动等待的李双,朗声道:“李双!”
“末将在!”李双大步出列,单膝跪地。
“此次大胜,你居功至伟!现特升你为守备军副将,暂留中军熟悉全寨事务,随后走马上任,专职操练新兵!
与你一同投诚的弟兄,一律按功行赏,量才录用!”
“末将李双,谢将军提拔之恩!必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李双声音哽咽,重重叩首,心中激荡不已。
此举不仅安了他的心,终于摆脱幽州官僚体系,也能够跟家人团聚,更是给所有归附者树立了榜样。
秦猛随即依照秦大壮等人的举荐,一连宣布了十数名在战斗中表现勇猛的部将、队将的晋升任命。
每一次点名,都会有人入官署,引来一片羡慕与祝贺的目光,军心士气为之大振。
随后,秦猛下令,全寨大摆庆功宴,既为参赛精锐和出征将士庆功,也为犒劳农忙时辛勤的百姓。
命令传下,寨中欢声雷动。
待大多数中下层官员领命离去,官署内只留下秦大壮、张富贵、王铁山,阮大、李鸣等防务将领、老保长王槐、诸葛风等核心心腹。
气氛从欢庆转为凝重。
秦猛手指敲击着桌面,沉声道:“诸位,我等端了草原部落这么大的窝,契丹、女真两族绝不会善罢甘休,也根本瞒不住。秋高马肥之时,这些鞑虏,必定会反扑。需早做应对。”
他接连下达指令:
“芦苇堡修缮进度必须加快!抽调部分劳力,协助。王铁山,你部在庆功后,即刻拔营,前往芦苇堡,一边协助筑城,一边加强戒备!”
“张富贵,庆功结束,你速回双涡堡寨坐镇,招募练兵,警惕河道,确保水路畅通与安全!”
“传令常勇、鲁真、林怒三位骑兵统领,巡逻范围向外延伸三十里!在芦苇堡与双涡堡之间择险要处,尽快修建一座骑兵前哨营寨,以为策应!”
“同时,军寨再次加大招兵力度!不要吝啬钱粮,极速扩编,严格练兵!
目标是在秋收之前,常备兵员,必须达到两万!”
说到这里,秦猛猛地站起身,眼神锐利如鹰,扫视众人,语气强硬异常:“记住,两万只是底线!只要条件允许,招到三万、五万,我铁血军寨也养得起!
我有预感,今年秋冬,北疆必有大事发生!我们必须飞速壮大!新兵练成,即刻以剿匪、肃清地方为名,派往周边要地练兵、掌控局势!”
“望诸位全力以赴,务必在最短时间内,练出一批可战之兵!”
“是!末将(属下)遵命!必定全力以赴!”众人齐声应诺,声音铿锵,充满了紧迫感和斗志。
当天,整个铁血军寨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七八处军营伙房同时杀猪宰羊,就连缴获的战马肉也一并烹煮,香气四溢。
按照秦猛的命令,肉食酒水分发到户,让寨子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就连巡检司驻地、白松岭矿区以及燕北郡城三地,都有专门的队伍驱赶着羊群、满载酒肉前去犒赏,一切以安北将军、团练使的名义进行,合情合理,更是将秦猛的恩威远播。
处理完军务,秦猛迫不及待地返回官署后院。刚进院门,便喊了一声:“月娘,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正屋门帘猛地被掀开,一道倩影飞奔而出,正是妻子陈月娘。
她似乎忘了秦猛还穿着一身冰冷的铁甲,不管不顾地就要扑进他怀里。
秦猛赶紧伸手拦住,小心地卸去力道,将她轻轻环住,低笑道:“傻月娘,甲胄冰凉,小心硌着你。”
虽是小别,但看着妻子略显清减的脸庞,心中满是怜爱。
陈月娘这才反应过来,脸颊微红,却仍紧紧抓着他的臂膀,眼中尽是思念。
这时,小妹秦小芸、林婉儿和侍女小蛮也闻声出来,纷纷见礼问候,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秦小芸看着哥哥嫂子,眼珠滴溜溜一转,凑到秦猛身边,神秘兮兮地说:“哥,你猜猜,咱秦家有什么天大的惊喜?”
秦猛被妹妹弄得一愣,看着妻子微红的脸颊,又看看旁边林婉儿含笑的眼神,纳闷地摇头:“你这丫头,卖什么关子?是又得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哎呀,哥哥你好笨!”
秦小芸跺脚,眼睛却故意瞟向陈月娘依旧平坦的小腹。
这一下,秦猛如遭电击,瞬间反应过来!他猛地看向陈月娘,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月娘……难道……?”
陈月娘羞涩地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真…真的?那太好了!”
得到确认,秦猛激动不已,心中更是涌起滔天巨浪!
激动的是,自己再世为人,历经生死,终于要有自己的血脉延续,一种即将为人父的狂喜充斥心间。
但随之而来的是沉甸甸的压力,以及一丝莫名的忐忑与恍惚,这是一种混杂着责任、期待甚至有点不知所措的“老父亲”般的复杂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