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延州一时语塞,他对柳夫人态度的转变之快表示一头雾水。
柳文焕连忙插到两人中间,打着哈哈:“妈,今天我去学校接星星的时候,恰好纪哥也在,你说巧不巧。”
回答他的是两个人看傻子般的眼神。
“好吧,既然你来都来了,我也不好赶客。”柳夫人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秋绫音,拢了拢身上的旗袍披肩,朝纪延州招了招手:“有些话我不想让孩子听到,往这边来。”
纪延州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走到了隐蔽的花坛旁边。
“延州,你知道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柳夫人凝视着纪延州锋利的眉眼,仿佛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她的好友,纪延州的父亲。
当初罗佩珊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嫁进了纪家之后,纪家的血脉就近乎凋零,柳夫人曾暗地里找人调查过她,惊讶无耻于这个女人极为丰富的“感情经历”和下作的手段。
但在她告诉老友这一切之前,罗佩珊却借子逼婚,原本她认识的爽朗大方的那个男人在那之后就郁郁寡欢,最后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一起死在了车祸里。
柳夫人也是看在老友的面子上,加上想对罗佩珊那个女人造成威慑,才会任由柳文焕和纪延州来往。
可她却听说,纪延州最近和罗佩珊好像产生了矛盾,还是因为他的孩子,这就让柳夫人不得不惊猜忌防范。
纪延州沉默了,他隐约知道柳夫人接下来会说什么话,作为一个孝顺的儿子,他应该呵斥她,然后转身带着纪南星离开柳家,但直觉却控制着他,告诉他,让他听下去,见识自己母亲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风吹树动,僻静的花坛传来阵阵幽香。
柳夫人安静的站在一旁,纪延州的胸膛明显起伏两下,声音像是从胸腔中挤出似的,带着些许感慨:“不清楚,还请柳夫人明说。”
看着纪延州的模样,柳夫人原本想直接戳穿罗佩珊真面目的心有些动摇,斟酌的开了口。
“你母亲她,已经上了年纪,或许给星星找个贴身保姆更适合。”
纪延州的身体不明显的颤抖两下,内心却如释重负:果然,身边每个人都知道母亲的真实面目,只是自己固执的一叶障目。
纪延州的反应没有自己预想中的激烈,柳夫人信心大增,接着提起之前宴会上见到的秦蓉蓉。
“还有你那个未婚妻,最好也让她离星星远点儿,不是所有母亲都会真心疼爱自己孩子,舍不得是别有所图。”
言尽于此,她作为一个外人,已经提示的够多了。
“您说的我明白了,等我回去,我会好好考虑的。”
柳夫人放下了心,踩着高跟鞋往柳家主宅内走去。
晚饭已经在准备中,秋绫音正垫着小脚趴在厨房门口等着,看到柳夫人进来了,知道她刚刚为了自己在训斥纪延州,连忙跑过去牵起了她的手:“柳伯母,厨房的人在做饭饭,您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嘛?”
柳夫人心情大好,伸手捏了捏秋绫音的脸蛋:“伯母喜欢星星。”
秋绫音学着小孩子的模样,幼稚的说道:“可是星星不能吃,不过星星可以经常来陪您。”
顺便来查看到底谁在柳家作妖。
柳夫人和柳振东被逗得开心,纪延州站在一旁看到女儿活泼可爱的模样,又联想起她在自己家里常年沉默寡言的样子,心里更难受了。
就在柳家其乐融融的准备吃晚饭的时候,一位佣人恭敬的出现在门口,低头说道:“夫人,老爷,纪家的罗女士来访。”
“啪嗒”一声,柳夫人面色一冷,把筷子放下了,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秋绫音看了看纪延州难堪的脸色,伸手扯了扯柳夫人衣角:“外面天黑了,先让奶奶进来吧。”
柳夫人点点头,没一会儿,罗佩珊就被佣人带了进来。
罗佩珊没看到快要放凉的饭菜,她的注意力都在长桌一角坐着的纪延州身上。
她了解纪延州,知道被他撞见自己虐待纪南星之后,虽然纪延州嘴上不说,但行为上已经在隐隐排斥她。
为了避免自己也像秦蓉蓉一样被送去郊区,特意挑选了今天大家都聚在柳家的时候出现,让纪延州迫于压力,原谅自己。
餐厅内很安静,众人都没有率先开口迎宾,罗佩珊只能尴尬的站在门口,时不时的瞥纪延州一眼。
纪延州知道罗佩珊在盯着自己,但他当着女儿的面,实在是装不出亲近的模样。
“这不是罗夫人吗?”柳夫人率先开了口。打破了一屋寂静,但语气不善:“怎么趁着晚饭的时候来了,纪家连厨子都没了?”
话里话外,都没有让她落座的意思。
罗佩珊迈回了脚,又羞又气,逞强的说道:“延州来这里拜访,我正巧路过,就想着和他一起回去。”
纪延州这才抬起头,想要让她先坐下再说。
“妈……”
“奶奶,你可算来了,星星想死你了。”
秋绫音打断了纪延州的话,翻下凳子跑到了罗佩珊的面前,双手搂住了她。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没大没小的。”
罗佩珊被扑个正着,厌恶的心情根本来不及掩饰,伸手就想把秋绫音推开。
秋绫音隐藏起自己的笑意,反而推着罗佩珊往门外倒退着走去。
她早就观察过了,柳夫人爱亲近自然,因此主宅外有一片大草地,自动洒水系统每天都会按时浇水。
就是可惜了这一身衣服。
眼看着走到了预想的位置,秋绫音松开了抱着罗佩珊的手,花洒瞬间齐齐向她们两个人喷水。
秋绫音藏起掐诀的手,闭着眼等待着人工降雨。
等了好一会儿,预想中的凉意并没出现,她睁开眼,看到了面前淋成落汤鸡的纪延州。
罗佩珊咬牙看着纪延州和周围看热闹的众人,强撑起笑意:“没事,一点儿水而已,振东,能把衣帽间借给我用用吗?”
柳振东想要回答,柳夫人却伸手掐了他的腰间软肉,让他疼的说不出话。
一阵晚风吹过,冻的罗佩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人理会的她搂紧了身上的衣服,颤抖着想要回屋暖暖身子,脚下却不知踩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惊吓之下一脚踩空,直直的摔进了泥潭里。
“这里怎么会有泥潭?”
罗佩珊惊叫出声,脏话从嘴里吐出。
柳文焕好奇的上去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解释道:“罗姨,这里本来是个假山来着,拆了修鱼塘,骂也没有用,只能怪你自己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