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着女儿小小软软的身子，纪延州好不容易缓解好情绪，就把管家和佣人全都叫了进来。
“我想知道，每次我妈过来照顾星星的时候，身边有没有人在场？”
佣人们相互看看，都感受到了对方疑惑的情绪。
管家几步走上前去，恭敬的回答道：“先生，老夫人每次来看小小姐，都有秦小姐陪在身边，但是又嫌弃我们这些下人吵闹，所以基本上都是三个人单独在一起说话。”
纪延州察觉到不对劲，手攥紧了沙发上的流苏装饰，佯装不在意的问道：“每次都是吗？”
“每次都是。”
听到管家斩钉截铁的回答，纪延州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秦蓉蓉和罗佩珊，好像确实在虐待自己的孩子。
但父亲过世的早，自己由母亲一个人拉扯养大，想起那些年的心酸，纪延州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如此疼爱自己的母亲，会狠心虐待自己的女儿呢？
沉默的太久，管家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是和老夫人闹什么矛盾了吗？老夫人现在还在外面吵闹，连晚饭都不吃了。”
纪延州迟疑了，母亲对待下人很和蔼，对自己也很有耐心，有可能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关心则乱，就一不小心没控制住力气。
“算了，没事，就算刚刚星星和奶奶在做游戏，产生了一点儿小矛盾。”纪延州叹了口气，吩咐道：“就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好了，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佣人们松了口气，四散着离开了客厅。
“刚刚是怎么回事啊？我看老夫人在偏房里闹得厉害。”
秋绫音耳朵微动，是客厅里没离开的佣人在八卦，没注意控制自己的音量，被她听到了。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纪延州，纪延州也屏息凝神，明显也听到了，但没制止她们的讨论。
“谁知道啊，不过先生一向孝顺，老夫人对我们也特别好，上次我打碎了一个茶杯都没责怪我。”声音顿了顿，继续说：“有可能真的是小小姐不懂事，惹的老夫人生气了吧。”
讨论声渐渐小了，纪延州叹了口气，打开了佣人送来的医疗箱。
“星星，你别怪奶奶了。”纪延州用镊子夹着酒精棉，轻轻擦拭着秋绫音的脖子，无奈的说道：“下次爸爸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秋绫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纪延州的软肋是家人，但心中仍难免失望。
她垂下目光，看着纪延州的头顶，低声问道：“爸爸说的是，以后奶奶不会像现在这样惩罚星星了吗？”
脖子一痛，是纪延州没收住力气。
“奶奶也是为了星星好，以后如果奶奶再要单独和星星相处，你可以找管家爷爷。”纪延州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这种办法：“管家爷爷会陪着星星的。”
秋绫音心里感慨，面上却认真的笑起来：“好的，爸爸，我就知道你和奶奶都最疼爱星星了。”
声音刻意顿了顿，等到纪延州抬头，秋绫音才直视着纪延州的眼睛，清楚的说道：“就算奶奶是故意这样对待星星，只要爸爸开心，星星就开心。”
让她原谅罗佩珊和秦蓉蓉是不可能的，但纪延州也要意识到，这些年纪南星为了这个家，为了他，到底受了多少苦。
不知情或许可以说纪延州无辜，但现在证据和事实都已经摆在了纪延州的面前，他却仍下意识的想逃避，她不允许，至少也要在纪延州的心里埋下愧疚的种子。
在女儿单纯的注视和懂事的话语中，纪延州感到无地自容。
纪延州突然后悔自己刚刚为母亲开脱了，纪南星已经上了小学，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而自己作为父亲，却不能保护好她。
“星星，爸爸没有那个意思。”
秋绫音侧身躲开纪延州伸过来的手，起身翻下了沙发，乖巧的和纪延州拉开了一段距离。
“爸爸晚安，星星有些累了，想先去睡觉了。”
声音淡漠，细细听起来还有几分沙哑，即使极力掩饰，纪延州仍能听出来隐藏在其中强忍的委屈。
“星星，你听爸爸说……，爸爸对不起你。”
纪延州鼓起勇气道了歉，可女儿的目光仍然暗淡下来。
“爸爸，道歉的话等以后再说吧，现在我真的要去休息了。”
留下纪延州一个人颓丧的坐在沙发上，秋绫音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并不需要纪延州的道歉，纪延州的歉意要留给真正的纪南星。
深夜，管家放轻脚步走到了纪延州身边，自从小小姐回房睡觉后，先生就一直坐在这里没动过。
“先生，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纪延州抬眼看向管家，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把我的电话拿来。”
管家贴心的把手机递给纪延州，主动退了下去。
“以后把我的工作量都减少些吧。”纪延州有气无力的说道：“以后星星的上学放学，都不需要你接送了，都由我来。”
这是他暂时能想出来的，除了道歉之外，能挽救女儿失望的方法了。
第二天，秋绫音按照往常背着书包去学校，拉开车门却看到纪延州坐在驾驶位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星星，以后爸爸每天都接送你上下学好不好？”
秋绫音神色冷淡的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坐到了后排。
纪延州默默叹了口气，安慰自己不能操之过急，缓缓启动了车辆。
一路上的沉默让纪延州窒息，后视镜恰好能照到女儿脖子上的青紫痕迹。
纪延州没忍住，扶着方向盘，轻声问道：“脖子还疼吗？”
秋绫音扯了下嘴角，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爸爸关心星星，星星就不疼了。”
那就是还疼。
纪延州了解到女儿话语中的深意，乖乖闭上了嘴巴。
到了校门口，秋绫音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学校，纪延州不舍的目送着她消失在人群里，才开车去了公司。
回到了久违的班级，秋绫音却很难产生久别重逢的喜悦，蔫蔫的把书包塞进了课桌里。
秋绫音支着脑袋发呆，思考着怎么熬过这段上课时间，但来自同桌的炙热视线又不由得让她注意。
即使不用眼睛看，秋绫音也能感觉到，陆雁时正紧紧的盯着她。
难道真的像纪南星说的那样，陆雁时发现了她们的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