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一封急报打破了皇宫清晨的宁静。
皇上迅速浏览完简短的奏折,虽面色平静如水,但眼眸中的光亮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欣喜。
掌事公公福德暗暗松了一口气,见暗卫风急火燎的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
“宣珩王,太尉还有林太医进宫。”皇帝春风满面站起身来,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那送信的暗卫也一并叫来。”
福德一鞠躬,猫着腰跑了出去。
皇帝整了整宽袖,又拿起桌上的奏折看上几遍,殿中回荡着他愉悦爽朗的笑声。
暗卫在身后出声:“任听陛下吩咐。”
皇帝的手指在案桌上轻轻敲打几下,声音却小了下来:“秦偿还未到落城?”
“是。”
皇帝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
上书房的门打了开来,太尉陈儒还有林太医作揖走进。
“参见陛下。”
皇帝丢掉手中的折子,快步走上前:“免礼,快坐。”
“不知皇上如此紧急召臣等进宫,可是有什么大事?”林太医不紧不慢问。
“林爱卿,你可真是教出个好徒弟啊!”皇帝浑身充满压制不住的兴奋:“这次鼠疫得以成功控制,你家林小太医,当属头功。”
当初秦璴送信告诉他林婴前去解决鼠疫令他彻夜难眠,但孙女作为医者一心向仁的品德又让他十分欣慰。
林太医终于松下一口气,拱手道:“不敢当,这是她为人臣子应尽的责任。”
“你啊,就是对她太严厉了。”皇帝笑着摆了摆手指,“你像她这个岁数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成就啊。”
继而又转向陈儒,问道:“抗击贼寇一事,可有进展?”
“回陛下。”陈儒拱手:“刚接到的消息,明启已经率领一千将士整装待发,韦成坐镇后方。贼寇尚且按兵不动。”
“好!”皇帝眼中放光,拍拍他的肩:“贼寇猖狂,是时候教教他们何为尊卑!若此战告捷,不但我们炎国展了威风,还能将其他小国牢牢控制在手中,到时候让他们归顺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告诉将士们,好好打,把贼寇打回老家去!凯旋之时朕重重有赏!”
“皇上放心,臣定不辱使命。”陈儒高声回应。
珩王背着手出现在门口,听到里面的谈论,笑着摇了摇头。
皇帝正在高兴头上,立刻招呼道:“你来的正好,陈儒,快把抗击贼寇一事跟珩王好好说说。”
“知道了知道了。”珩王走了进来,嫌弃道:“你声音那么大我在门外就听到了。恭喜皇上,收复边国指日可待。”
皇帝道:“你可别在这跟我说好话。璴儿在落城的成就你也应该知道。有子如此,你这个王爷倒是比我这个皇帝还要威风。”
珩王丝毫不掩饰的满是得意:“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那陛下准备何日召璴儿回京?”
见谈论的事情已经不在自己的范围之内,陈,林二人便识相的先行告退。
“别急。”皇帝喝了一口侍女送上的西湖龙井,“这茶不错,你试试?”
“陛下!”
皇帝失笑出声。自己这皇兄,平日里一副凶神恶煞不通情理的模样,实际也就是个会想念儿子的寻常父亲罢了:“你对他有点信心,待计划得手,璴儿自然就会回来了。”
珩王面露失望之色,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有时候我在想,让璴儿坐这个位置是对是错,让他从小承受这么多,不如当个闲散王爷来的自在。”
喝完最后一口茶,珩王站起身来作揖告退之时,皇帝犹豫再三,还是喊住了他:“这个计划对付的人可是偿儿,你……”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为了保住秦璴太子的位置,步步为营多方顾及,生怕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再无翻身之地。最后竟发现幕后真凶就是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小儿子!秦璴本就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如今却要这般束手束脚,想来他应该早已憋不住,想要一举落子将军了。
珩王脸上的表情十分平淡,语气却是那么决绝:“伤了璴儿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正午的艳阳有些晃眼,迎面吹来的风都是温热的。
他走出大殿,袖中那张纸条抖搂出来,是早上玄机阁差人送来的。他重新展开,上面熟悉的字迹写着简短的一句话:
还请父王稍安勿躁。
珩王只觉自己是不是真的操心太多,孰为王孰为寇,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天空。
福德带着太监匆匆走过对面的长廊,看到珩王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犹豫着是否要见个礼。
还未等他定下决心,一声轻笑,珩王已经整好了宽袖,负手离去。
……
落城的百姓们沉浸在脱离死亡的狂喜之中,亲人们相互拥抱欢呼,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痛哭。没有人注意到最后走出一个面色惨白,已经摇摇欲坠的姑娘。
林婴摸了摸自己的腕脖,靠在墙壁上回了会儿神。
“娘子!”
“你来啦。”林婴勉强挤出一个笑看着从远处策马朝自己奔来的男子。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这么多天以来日日思念的人儿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让她的烦闷一扫而空。
秦璴翻身下马,感觉到她的不对劲:“是不是累着了?怎么面色那么不好?”
“我没事。”林婴的声音越发虚弱:“大概是……真的太……”
话音未落,人已软软的倒下。
“林婴!”秦璴惊吼一声,冲上前将她接在怀中。
……
头好晕……好想吐啊……
林婴只觉自己就像被人捆在滚筒里,从山头滚下去一般天旋地转,每一块骨头都酸痛难忍,想睁开眼却没有力气,浑身从内而外散发着森森寒意。
有人抱着自己在奔跑,然后把自己放下。似乎有很多人跟在后面,有人拿湿毛巾在给自己擦脸,有人给自己换衣,有东西盖在了自己身上。
“大夫!”
是秦璴的声音?
好想应一声,但为什么发不出声音来?
过了一会儿有人把指腹搭在了自己的腕上,接着嘴被掰了开来,带着腥苦味儿的药丸被放了进来。
药丸融化流入腹中,有些隐隐的暖意,让林婴好受了些。
“她怎么样了!”
他们在说什么?
“殿下莫慌,不过是过于劳累,睡上一觉便无事了。”
是在说我吗?
林婴皱了皱眉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微弱的哼哼一声。
床边的人一阵激动。
林婴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令自己拥有安全感的声音随之响起:“我在,你就放心好好休息吧。”
她安静了下来,再次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