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裴鹤轻的声音,卫璃抬起脸,回过神来:“呃……我在想,文芝惠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怎么办,我是不是多此一举,给你添麻烦了?”
“放心吧。”裴鹤轻拍拍怀里的猫,惹来不满的一爪,笃定道,“她不可能说出去的。”
“为什么?”卫璃不解。
“她之所以能一直理直气壮地缠着我,就是因为我是单身,”裴鹤轻握住猫爪捏了捏肉垫,转身继续往上走,“要是被八卦记者知道她插足别人感情,还怎么当艺人?”
难怪他这么淡定。
卫璃跟在他身后,悄悄抠了抠楼梯扶手,片刻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让她彻底死心?”
听到这个问题,裴鹤轻沉默,直到卫璃开始七上八下,他才带着几分沧桑道:“其实文芝惠是我妹的小学同学,她俩小时候不知道合伙欺负过我多少次……”
啊?
卫璃仰起脸,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小时候的事情。
只听裴鹤轻叹息一声,总结道:“我从小到大身边的同龄女性好像都很能折腾,还是单身更自在。”
卫璃心中一动。
这么说,他一直没谈过恋爱?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比较受女孩子欢迎的。” 她揶揄道。
“大可不必。”他哀叹。
回到房间,裴鹤轻将猫放到地上。
可能是玩累了,它自己跑到角落里喝水。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卫璃拿起逗猫棒,悄悄咽了口唾沫,试探道,“乖巧听话的吗?”
那完了,她既不乖巧,也不听话。
而且好像也挺会折腾的。
裴鹤轻看向她,眼神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直把她看得七上八下的,才笑道:“没什么具体的类型,主要还是看感觉吧——太吵的不行。”
看感觉……
卫璃想起当初不知从哪儿看见的一句话,说没有要求的人才是要求最高的,深以为然。
“怎么一直是你在问我?这不公平。”裴鹤轻一手撑着桌子,偏过头,“那你呢?”
“我?”没想到他会问起自己,卫璃脑海里闪过无数词汇,却每一个都能套到面前这人身上,半晌才选出一个最宽泛的,憋出一句,“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唔……”裴鹤轻若有所思,“只要看脸?”
“当然还有别的,”卫璃补救,“要是只看脸,我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了。”
她扬起下巴:“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
“哦……”裴鹤轻一本正经地点头。
生怕他会再问什么让自己招架不住的问题,卫璃咳嗽一声,放下逗猫棒选择告辞:“我今天一个字都还没写,得回去干活了。”
说完落荒而逃。
裴鹤轻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唇角漫开笑意,欲盖弥彰地抬手蹭了一下鼻尖。
……
转眼数日过去,文芝惠不知道是不是彻底死心了,没有再次出现过。
又写了一整天的卫璃头晕眼花地从楼上下来,活动着僵硬的筋骨出门拿外卖,撞见拖着行李箱的倪康,抬手招呼道:“倪制片,你回来啦。”
倪康面上没什么笑意,见到她也只是略微点了下头,淡淡道:“我回来看看。”
看他的表情,卫璃就知道这回拉投资不太顺利,不过现在才拍到一半,资金方面暂时还不算紧迫,便安慰道:“倪制片,慢慢来,不用着急。”
“盛宁拉不到投资,我打算再去别的地方试试。”倪康放下行李箱,深呼吸,拍了拍脸勉强打起精神,“顺便回来看看组里拍得怎么样,剪一点样片带走。”
他不会放弃的。
当晚开会,倪康告知大家这个不幸的消息。
他环顾众人,满怀歉意地道:“我对不住大家,没能拉到投资。”
剧组主创纷纷安慰。
“没事,倪制片,咱们目前的资金预估可以坚持到八月份,现在才七月中呢。”
“是啊,慢慢来。”
众人的体谅并没有让倪康振作起来,他垂头叹气,陷入自责:“都怪我太没用了,竟然连一个投资商都没说动。”
卫璃活跃气氛道:“这么说的话,我也有错,指不定那些投资人一看总编剧是个IP杀手,就不敢掏钱了呢。”
会议桌上的众人都笑起来,只有裴鹤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他觉得卫璃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像是真的这么想的。
“这样吧,老阎,你看看目前拍的素材能不能剪一个片子给我,我带出去方便拉投资。”倪康对阎琛道。
“好。”阎琛点头。
裴鹤轻指尖敲敲桌子,出声:“样片剪好之后发一份给我,我也帮你们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投资。”
知道他家庭背景的倪康喜不自胜:“好好好,没问题。”
不管怎么样,裴鹤轻的人脉,肯定比他广。
阎琛感叹:“裴老师真是太好心了。”
“举手之劳而已,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总不能一点忙都帮不上。”裴鹤轻笑道。
卫璃看向他。
她这才发现,转眼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快两个月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等等。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裴鹤轻其实不属于这个剧组,他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指不定就是下个月、下周甚至明天。
这里没有任何能够牵绊他的东西,也许他哪天突然觉得在惠湾呆腻了,就会离开。
卫璃仿佛已经看见裴鹤轻一手抱着猫,一手拎着行李箱,微笑着向自己告别的模样。
等到他离开惠湾,以后可能也没机会再见面了。
这个念头像一张大网,兜头将她整个人罩了进去,莫名的不安和恐惧从心底流淌进四肢百骸,最后只留下空落落的茫然。
活了二十多年,经历过无数次相遇与离别,却从未有过什么人的离开,让她如此难以割舍。明明自从高中那次签售会的一面之缘至今过去了这么多年,似乎也没有现在这次即将到来的离别痛苦。
她近乎本能地抗拒这个事实,只剩下一个想法——
不想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