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纵使裴鹤轻千防万防,他也想不到卫璃会搬到静水流深来住。
更不可能想到,她大晚上还会出来买夜宵。
这两天卫璃心情不错,感觉一切都隐约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决定不再用千篇一律的廉价面包荼毒自己的胃。
便利店就在小区门口,卫璃迎着晚风,散着步往外走。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外面没什么人,偶尔路过一辆车也是来去匆匆。
她穿过马路,从便利店买了一些熟食和饭团,来到收银台前结账。
宽大的落地窗外正好可以看见对面的小区大门,一辆出租车在门口停下,车尾灯亮起,有人下车绕到后备箱搬箱子。
卫璃一边等待收银台算账,一边漫不经心地往外面瞟了一眼。
这一看,她的视线顿时凝固了。
一个熟悉的男人站在车尾,笑着跟刚下车的女人说话,接着又替她把箱子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甚至没有交给她自己拿,直接一手一个箱子带着人进入了小区的大门。
殷勤备至。
出租车驶离静水流深,小区门口的光线黯淡下来,但卫璃已经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
正是文芝惠给她看的那张照片上的女人!
她傻愣愣地站在便利店里,连收银员的声音都没听见。
名为现实的恐惧化作一只狰狞巨兽,将她的灵魂囫囵吞下,只剩下一套看似完整的躯壳留在原地。
在收银员的提醒下,卫璃机械的扫码付账,拎起袋子,木然地往回走。
刚觉得爱情还有希望,现实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文芝惠竟然没有骗她。
也许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裴鹤轻就会带着那个女人站在她面前,对她笑得像初次见面时那样冷淡疏离:“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从今以后,我要承担起身为裴家长子的责任,不能让我的父亲失望。”
她的眼神有点空,感觉到眼周逐渐泛起酸涩。
卫璃并不是难过时会忍着不哭的人,哭泣只是一种情绪的表现,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哭完还能重新站起来就好。
不过她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展露脆弱的一面,虽然此刻小区里寂静无声,但卫璃依旧加快了脚步。
就算哭也要憋到回家再哭。
她越走越快,几乎快要狂奔起来,所幸公寓楼离小区大门不远,她冲进楼门,直扑电梯。
正好此时有一个电梯快要合上大门。
她一巴掌拍上按钮,强行让电梯门重新打开。
站在里面的人吓地往旁边让了让,看见她的脸又吓了一跳,小声问:“你没事吧?”
卫璃正在用尽全力克制自己因为失恋想哭的欲望,抬眼瞥他一眼,语气里带着杀气:“你说呢?”
那年轻男人又往后退了一步,没敢吱声。
卫璃又瞥他一眼,觉得这人似乎有点眼熟。
哦,想起来了,几分钟前便利店里就有这个人的海报,好像是个当红偶像。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卫璃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按下自己的楼层。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她靠在门上,吸了吸鼻子。
脑袋空白地站了几分钟,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衣柜深处翻出一个箱子。
箱子里放的是跟裴鹤轻有关的一切。
她将那对耳坠拿了出来,对着灯光细细地端详着晶莹剔透的珠子,良久未动。
或许是灯光太刺眼,她憋了一路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
这一落泪就像是打开了什么闸门,怎么也止不住,铺天盖地的委屈和茫然充斥胸口,几乎让人喘不上气来。
她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然而没什么用,眼泪立刻又填满了视线。
“没事,没事,”卫璃对自己说,“不过是跟从前一样而已,我本来也没打算跟司雨蛟发展什么超出友谊的关系,前几个月完全是我赚了……”
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跟他成为朋友,结果却越来越贪婪,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更多,结果却变成了现在这样。
重归陌路。
她强行扯起嘴角,眼泪却落地更快。
痛快地哭了一阵之后,卫璃情绪逐渐稳定,她将耳坠收回盒子里,按照原样放好。
她依依不舍地摸了摸柔软的猫耳尖,关上箱子,将它重新塞进衣柜的深处。
如果以后还会见面的话,找机会把耳坠还给裴鹤轻吧。
她慢吞吞地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洗完脸,卫璃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刚哭过的人总是狼狈的,镜子里的人鼻尖通红,眼眶微肿,神情却已经平静下来。
流泪并不全是毫无用处的懦弱体现,每一次嚎啕大哭都会有结束的时候,就像是蛇脱皮一样,过程固然痛苦,但熬过去就意味着成长。
卫璃拍拍自己的脸,给自己打气:“不能逃避,不能逃避,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去踏马的恋爱!
另一边。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的裴鹤轻带着郭荧回到自己家,请她坐到自家的沙发上,给她拍了一张单人照,发给裴正寰。
完成任务。
他如释重负。
郭荧已经习惯了他这番宛如封建时代大家闺秀的做派,皮笑肉不笑地道:“可以开车送我去酒店了吗?”
她已经快要困死了。
“稍等一下,我上楼拿车钥匙。”裴鹤轻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往楼上走去。
郭荧打了个哈欠,拿出手机准备跟对象吐槽这个裴叔叔家的儿子有多么奇葩。
简直可以投稿奇葩相亲对象bot。
裴鹤轻上楼放下行李箱,拿出车钥匙,顺便找了一下自己在国内用的手机。
最后在卧室的抽屉里找到了它。
“怎么会在这儿?”他皱了下眉,来不及多想,拿着它来到床头插上充电。
离开这么久估计早就没电了,现在插上等送完郭荧回来就可以直接用。
然而,刚插上的手机跳出电量显示还有百分之五十。
嗯?
裴鹤轻突然觉得这事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不过当务之急是把楼下那位送走,让她功成身退。
他暂时按下心中隐约的猜测,拿着车钥匙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