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马红梅的脑袋里，顿时就一片空白。
周春来也及时沉默，想着说等她稍稍冷静一点，再详细跟她解释。
可是过了许久，马红梅却始终没有说话。
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周春来，等不及了，匆匆开口分析道。
“主动向组织交代问题，是能够获得宽大处理的。你之前也在纪检部门干过，应该知道这里面的差别。”
“邓梦瑶只知道你在临江建设新农贸市场的过程中，收取了杨元和刘长虎的好处，别的东西，她应该都不太清楚。”
“而收点这个钱，在现在这个年头，站在你一个县委副书记的角度，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你说是不是？”
在周春来低沉的语气中，马红梅似乎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睛通红，尽显疲惫。
“那许建山的事儿呢？”
“许建山的事情，虽说是你在后面部署，但归根到底，还是赵德海在安排落实，你到时候只需要说明，你确实有过这个想法，不过是赵德海抢着去做的，把责任全部都推到他的身上。”
周春来早就已经想到过这个问题，对着马红梅认真分析。
“红梅，走到现在这一步，是大家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你大意了！”
“怎么能让邓梦瑶做出这种糊涂事来呢？”
“而现在，如果想要改变这个被动局面的话，咱们必须要主动出击。”
“你没有听过那句话么？以身入局，才能胜天半子，现在只有你主动走到调研组那儿去，咱们才有脱身的希望！”
怔怔转过脸去看了周春来一眼，马红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先是沉默，但是过了许久后，又冷笑一声。
“只是你脱身吧？”
“我人都进去了，哪里还有机会脱身？”
“那你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周春来语气突变，仿佛已经生气。
“难不成，你是打算等着调研组主动过来找你，然后把该说不该说的全部都说出去，让我也一身脏水，到时候大家全部完蛋？”
目光凌厉盯向马红梅看了许久，周春来还表现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但是很快，他又伸出手紧紧搂着马红梅的肩膀。
“都这个时候了，红梅，只有你先把这些东西给顶下来，我在外面才更好运作！”
“你放心，等会儿去见铁生书记，我会站在北阳市，站在临江县大局的角度向他汇报，控制这个事情的影响范围。”
“调研组，包括那个林远，不就是想知道许建山到底是怎么死的么？”
“那我们把结果告诉他们就是了！”
周春来不自觉用力捏了下她的肩膀，继续说道。
“你因为跟许建山理念不合，并且当时刘长虎和杨元又给了你钱，所以在一次跟赵德海的聊天中，你无意间提到了要是能让许建山永远闭嘴就好了的话。”
“没想到，想要从你这里谋取政治前途的赵德海，竟然就暗戳戳把这事儿给办了。”
“现在杨元已经死了，刘长虎那边你完全可以放心，调研组找到他之后，他会跟你保持一致口径。”
“按照我的理解，调研组能够定你的，无非就是受贿和违反组织纪律，搞团团伙伙小圈子的罪。”
周春来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讲述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马红梅表情中的悲怆，已经彻底消失殆尽，而是变得无比阴冷。
“但因为你是主动交代问题，又把调研组没有发现的赵德海给供出来了，功过相抵后，应该判不了多久！”
“红梅你今年已经五十一了吧？”
“虽说县处级女干部退休年龄是六十岁，但是还有几年，你恐怕就要退二线了。”
“这退二线，还有什么意思？”
“等到时候你出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说到这里，周春来终于是停了下来，眼神真挚盯向马红梅，等待着她的反应。
虽说心里还泛起了些许的紧张，但周春来却十分清楚，走到现在这一步，马红梅其实已经没有任何选择。
“其实，你从一开始，就全部都计划好了对不对？”
“只要出了问题，就让我全部顶下来，你继续高枕无忧做你的市委书记！”
“说到底，咱们之前，哪里有什么感情，我无非也就是你的一颗棋子而已。”
马红梅冷笑一声，又自顾摇了摇头，仿佛还像是在自言自语。
周春来则是依旧严肃。
“没出问题，一切都好说，但是现在出了问题，总要想办法去解决，对吧？”
“你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确实，马红梅在听到周春来刚才的讲述中，也逐渐明白。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已经完全别无选择。
自己顶下所有的事情，周春来还能给她带去一点希望，倘若是把周春来给拉下水，那就真的是被一锅端掉，彻底玩完了！
“红梅，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等会儿我会先去探一下铁生书记的口风，要是领导那边问题不大的话，我回来再跟你敲定这么做的细节。”
马红梅不再说话，转过脸去望着高速路两旁那广袤又似乎没有边际的黑暗，她只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脑子里甚至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东西。
此时另一边，临江县廉政教育中心，纪委留置室内。
全软包的房间里面，角落里放着一张床，中间是两张用来审讯的桌子。
从机场被带回来后，邓梦瑶又被安排做了一个全身检查，重新给手臂上的那处枪伤换了药后，她那身价格高昂的裙子被褪去，换上了被留置人员统一的衬衫。
她痴痴坐在角落的那张床上，脑子里还是处于懵圈的状态，想要思索些什么，但是却害怕到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
“邓梦瑶，过来量血压！”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突兀走进来，拿着测量仪器就在她的身上一通操作。
从未有过这种经历的邓梦瑶，下意识就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流程。
但她不知道的是，其实这是马上要对她进行审讯了，因此特地检查她的血压状况，保证后续的审讯工作能够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