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人特别不亢念叨,说着说着就来了。
叶沉璧已经习惯了他的突然造访,只是觉得今日的黎轩仿佛哪里有些不同。
“你今日怎么没去诗会?”叶沉璧有些奇怪的问:“你若是在肯定能拔得头筹。”
显然,黎轩可没有那样闲的心思:“若是我去了,你岂不是就要输给我了?”
叶沉璧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哦,毕竟楚凝的诗作再好,和黎轩相比也差了几分气概。
在叶沉璧眼中,黎轩的水平向来不会比别人差,要不然黎轩也不能一直和黎惊鸿一起,天天冒着仙气,好像两个人都是吸风饮露长大的似的。
“我最近跟着父亲卜了几卦,发现你最近可能会不太平。”黎轩欲言又止,毕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情,他不想让叶沉璧徒增烦恼。
可是叶沉璧却不是很在意:“你说过,会护着我的,所以一定不会让我有事的对不对?”
黎轩冲着叶沉璧微微一笑:“我自然会护着你,可是夏天快要到了,这样的季节容不下我的身子,我也没办法。”
叶沉璧一愣,她突然想起来去年在去燕临城的时候,黎轩展现出来的身体状态和他自己平时相比,柔弱的不能再柔弱,自己一直都不知道原因,可是随着天气转凉,他身子好了起来,叶沉璧慢慢的也忘记了这些事。
如今黎轩一提起来,叶沉璧才意识到,自己平日里对黎轩未免太不上心了点。
“你,你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叶沉璧赶紧问黎轩。
“父亲说我这是娘胎里带下来的病,可是我不这么觉得。”黎轩眼里满是悲戚:“当年的我记事不多,但是也明明有印象,我曾经在夏天有行动自如的时候。”
叶沉璧有些明白黎轩现在的心情,毕竟他也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可是,无论如何,他今生或许都难以达到了。
“我从来都想不起来曾经发生了什么,但是有时候我会在梦里看到曾经的自己,我还是一个小娃娃,还肆无忌惮的笑着跑着,我甚至影影绰绰看见了我的母亲的音容。我多希望我可以一直如是啊!”
黎轩的眼睛里渐渐的蒙上了一层悲凉的神色。
“在我的梦里,我仿佛看见了皇宫,看见了一场好大好大的火灾,我看见众人都被抹杀在火里,我看见我的母亲倒在地上,我看见血色从她身下流淌而出,火光映射在她的面颊上,让她美的仿佛驾着彤云的九天神女。”
他大睁着双眼直视前方,却眼神空洞,仿佛一切面前的景物都是虚幻的似的。
“我看见我父亲进来,我看见他带着我离开,我看见我周围终于恢复了宁静,可是我唯独再也看不见我的母亲了。”
黎轩眼中无法掩饰的凄迷神色让叶沉璧甚至都有些悲伤。
她从来都不觉得像黎轩这样要家世有家世,要地位有地位的人会有这样的悲惨的故事,可是,如果黎轩说的是真的,那么黎国师所说的一切又怎么解释?
黎国师没有理由说谎啊!
“我问过父亲,我向他讲过我的梦,可是他总是说,那些都是我病中的臆想,我又把它们当做现实了。”
“父亲说我幼时由于母亲生了妹妹后不久便过世了,我过于思念母亲而生了一场重病,这场病让我失去了很多记忆的片段,可是我觉得不是,我每每想要证明我是正确的,却往往会被父亲不屑一顾。”
“我开始寻医问药,打听各种罕见的疾病,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我身上这种一到天气转暖就会发作的疾病,反而是了解到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毒,叫做火毒!”
叶沉璧有些后悔问黎轩曾经的故事了,毕竟她从来都没想到过,黎轩竟然还会有这样一段故事,看着他痛苦到凄迷的表情,叶沉璧想要制止他,但是无论如何都来不了口。
这么多年了,他和黎轩背负的东西都多的数不清,自己身上的秘密不多,但是黎轩……黎轩背后的故事还没有清楚,就算重活一世,他也有太多东西去探索了,她知道,背负的秘密太多是很累的。
就算是对自己的父亲,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凌寒也不能倾诉,不能坦诚说出来的事情,只能与面前的这个人分享。
既然他一肚子话藏的太久了,那不如就让他一吐为快吧。
叶沉璧静静的聆听着黎轩的故事,任凭眼前这个时时刻刻都表现的风淡云轻的男子在自己面前卸下一切伪装。
“我查到,火毒入体唯一的理由就是在火场上,就是任凭烈火环绕才会特有的一种毒,这种毒的表征和我身上表现出来的症状别无二致,天气清冷的时候这种毒反而会替我激发体内生机,让我保持良好状态,可是如果遇到了暑天,这种毒则完全不然,它会与暑气共同作用,让我如同置身火场之中。”
黎轩微微叹了口气:“我曾经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梦里一点都没有对惊鸿的印象,为什么我梦里的那个女子和惊鸿模样分毫都不像,可是我不敢继续想下去。”
叶沉璧微微蹙起眉头,她也不敢相信,平日里看着黎惊鸿和黎轩二人,如诗如画一般,如今告诉自己,他们两个可能不是一母同胞,自己一时间也有些接受不了。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便直接问她最关心的那一部分:“那……你的病?”
“药石无医!”
叶沉璧赫然看见黎轩眼角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划了过去,她不由得有些触动。
“怎么?又是药石无医?你还这样年轻……”叶沉璧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可能不那么恰当:“不,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之前诊断过多少救不回来的病,不都救回来了吗?你之前还说我中的朱颜改无解,我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叶沉璧十分慌乱,手足无措到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心中的急切。
她绝对不相信,像黎轩这样好的一个男子,就会被这样的毒性绊住手脚,让志向不得发挥。
“我说过,药石无医,那就是药石无医。”黎轩的嘴脸竟然微微上扬,叶沉璧赶忙抓住他的肩膀:“告诉你,黎轩,你中的是火毒是吧,我自己知道了,既然我叶沉璧是医者,就不会放任你不管!”
黎轩被叶沉璧这幅认真的样子逗的一下子笑了出来:“你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
“别这么说,这么说都是搪塞我,我告诉你,小姑奶奶我神农卷在手,栖梧山天才地宝唾手可得,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有我治不好的病,解不了的毒。”
“好了好了。”黎轩看着叶沉璧越来越认真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放心,就算治不好,夏季我也有御炎丸控制,春秋冬三个季节我亦与常人无异。”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记着,这种毒只能听天由命,所以,不用刻意去为我想办法,只要让我平平稳稳的活下去就好,我也没有什么奢求。”
叶沉璧直接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冲到黎轩面前,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她的脸庞在黎轩眼中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