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兮缓缓闭目，平复了一下跳得过快的心脏，刚刚真的吓死她了。
突然躲在书架斜上方看，祖师是有什么疾病吗？来无影去无踪的高人也不这样吓人啊！
“刚才师父的话你可听到了？我先送你回去。”牧禹深伸出手，姚兮顺势搭在上面，他手臂用力，把人抱在怀里，转身离开了藏书阁。
外面夜幕笼垂，月明星稀，能清楚地看到一条条银蛇似的道路，路边间或路过三五成群的昆山弟子，瞧行走的方向，像是去山涧清净之地吸收月华。
将姚兮安顿好后，牧禹深出现在第一次与昆山祖师见过的那处竹林。
两人相对而坐，山风猛烈，吹得凉亭垂下的纱幔四处飞扬，桌上的烛火更是时明时暗，两人头发衣物纹丝不动。
凉亭内很是安静，昆山祖师不说话，牧禹深行礼跪坐后也不说话。
“檀玉，我一直以为你是三界少有的奇才，”昆山祖师直视牧禹深两眼，恨铁不成钢道，“你同意拜我为师，我心甚悦，私以为三界有救。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和魔族混在一起，还是和魔族公主……”
是的，昆山祖师一眼看出姚兮真身，本想当场动手了结，却被姚兮一声惊呼打断，还引来了牧禹深。
他犹豫片刻，便生生错过了那次机会。
“你糊涂啊……”昆山祖师虚点他几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牧禹深敛容垂目，“师父容禀，弟子此前并不知姚兮是魔族，再者，她一出现便是和弟子在一起，为人、为魔如何，弟子再知道不过……”
“你知道什么！”昆山祖师怒道，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三界将乱，那魔族是因，你得学会取舍。”
有猛禽振翅飞过凉亭，停在山间一颗大树上，那双黑亮的眼睛死死盯住猎物，找准时机，锋利的爪子一抓，成功抓起一只硕大的山鼠。
夜枭传出几声凄厉的名叫，在静谧的夜空传出很远。
牧禹深神色如常，这事他早经历过，事到如今他的答案一直未变，“姚兮素日是跳脱了些，但她心性单纯，绝不会危害三界。”
昆山祖师重重叹气，疲惫地挥手，“你回去吧……”
“弟子告退。”
昆山祖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身影后，才慢慢收回目光。
突然，他心念一动，竟是凭空起了占卦的念头。
修士心血来潮不可忽视，祖师右手桌面拂过，桌面倏然出现一副龟甲并三枚铜钱，他将铜板一枚一枚放入龟甲，闭目摇了三下，再微微倾倒出铜板，解读卦象。
看清卦象后，他目光扩散，思绪渐渐飘远，“劫数啊，魔族就是你的劫数……”
昆山所有人和他都没有师徒缘分，但他一生绝技若无人继承，岂不遗憾？他在昆山地界上千年，眼睁睁看着昆山发展至今，为传承绝学，所收弟子皆为记名。
此前，他算出命中注定的弟子即将在昆山现身，看到牧禹深那一刻，冥冥之中便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的弟子出现了。
可今日先是得见魔族公主，现下又算出弟子的劫数，不得不让他挂念。
看来，那个魔族留不得了。
半夜，本熟睡的姚兮莫名其妙地睁开眼睛，她抱着被子半坐起身，手怔怔地放在左边胸膛，不知心脏为何跳得这么剧烈，奇怪道：“我这是怎么了？”
她不会要猝死了吧？
姚兮不明就里，四顾屋内，月华透过纸窗在室内地面洒下一片清辉，隐在暗处桌椅像似有凶兽藏其间，随时都能跃出择人而噬。
和寻常任何一晚没有区别，可不知怎的，姚兮这心就是慌得厉害。
“难道是要地震了……”她漫无边际地胡乱想着。
听说大地震前夕，动物和一些感觉敏锐的人都出现异常，而她心跳莫名其妙不正常，想来也是异常之一。
“不行，我得去隔壁和深深一起睡，不然我没有安全感。”
姚兮拿起枕头，爬下床，转身推门出现在牧禹深的房门前。
刚抬起手，“咯吱”一声，门开了。
好在牧禹深晚上一向不睡觉，她深夜不睡觉跑来房门前站着，他马上就感觉到了。
“怎么？”牧禹深站在门内，月华如练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辉，月色下的他仙气有余，人气不足。
姚兮回头看了眼自己房间，想说她觉得哪里不对，想来他房间借住一晚，话在嘴边转了一圈，陡然变成震惊，“它、它它它，烧起来了！”
这话尚未出口，姚兮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火光冲天，足足映红了一半天空，眨眼的功夫，精巧的房屋就被焚烧殆尽。若姚兮不曾惊醒，此时她怕是和屋子一起被烧成焦炭了。
姚兮站在廊上，久久不能回神，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女人的第六感是真的很灵啊。
“起火了，火火火！”姚兮指着变成灰烬的屋子语无伦次，她抓住牧禹深衣摆，跑语连珠地发问，“为什么会突然起火？我明明没有点灯啊，还有什么火烧的这么快？啊啊啊，为什么突然起火啊！”
还沉浸在突然起火氛围中久久不能回神的姚兮没发现，牧禹深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在她抬头看向他时，又迅速恢复正常。
“天干物燥，起火不是正常的么？”牧禹深一挥袖，室内烛火“簇”地一声全部亮起，橘红色的火光照亮房子里所有角落，给了姚兮莫大安全感。
跨入门槛，姚兮福泽心灵，她扯了扯牧禹深腰间玉佩，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刚刚那把火事昆山祖师放的对不对？”
下午在藏书阁，昆山祖师看她的眼神就不太对，还把牧禹深叫走说小话，能不声不响放出这么厉害的火，住在她隔壁的牧禹深在火没烧起来前更是毫无察觉，这么厉害的人物昆山只有他一个！
“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想放火烧死我，除魔卫道？”想到这一层的姚兮紧张不已。
什么屁的祖师？魔族也不全是坏的呀，不分青红皂白赶尽杀绝的人，怎么配得上德高望重四个字？
呸！不讲武德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