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夕哪里还能反应不过来，“殿下没中毒？”
“如你所见。”牧禹深如她所愿，和她说上话了。
“你也没中毒？”她又看向姚兮。
姚兮耸耸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
她是姚兮，姚道长。
牧禹深还算重用她，让她跟在身边，她的修为怎么也不至于太差。
“如你所见。”她学着牧禹深的模样，也耸了耸肩。
“都是骗我的！”白凝夕苦笑，“原来都是骗我的，姐姐她明明说……”
“姐姐？”姚兮一愣，“白清儿？你是受她指使的？”
白凝夕双膝一软，柔柔跪倒在地上，“不是，这都是我的主意，和我姐姐没有关系，我愿受责罚。”
“不！”她面带惊慌，“我毒杀太子殿下，本是死罪，还请太子殿下赐死我！”
说完，她一个头磕在地上，久久没有抬头，额头紧贴在地面，等着牧禹深对她的宣判。
牧禹深犹豫了片刻，转头看向姚兮，“你觉得呢？”
姚兮正思虑白凝夕方才激动之下失言时所提到的白清儿，心中奇怪，她到底是故意陷害白清儿，还是她有什么把柄在白清儿手里，不得不为白清儿做事，哪怕是这件事情，会让她死，她也不敢透漏出白清儿的所作所为。
“你，是庶出？”姚兮问道。
白凝夕身上一僵，“事到如今，问这些有什么用！”
这么说来，那就是了。
“既如此，那你就自刎吧。”姚兮说完，扔了一把匕首在白凝夕身侧。
白凝夕捡起匕首，就朝着自己的心口处刺过去，动作狠厉，没有一分犹豫。
“锵”的一声，匕首脱手而出。
白凝夕愣了一下，看向匕首落地的方向，竟然膝行过去，欲要捡起匕首，再次自尽。
“够了！”姚兮呵斥一声，随手将桌上的糕点推给她，“把这糕点吃了，就说你为了救太子殿下，将毒渡到你自己身上了，随后我会让军医去给你送解药。”
白凝夕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姚兮，“你，放过我？”
姚兮却转头，不再看她。
她膝行上前，拿起桌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还含糊地朝着姚兮道谢，“多谢姚道长，多谢姚道长！”
出门之前，又跪在地上给牧禹深磕了个头，“多谢殿下饶命之恩。”
说完，她才转身出门。
姚兮轻轻出了一口气。
“你就这样放过她了？”
“还能怎么办？”姚兮反问，“难道要杀了她？”
“你觉得，她是受白清儿的指使？”牧禹深问。
“受人指使，或者是她自己所为，有什么区别吗？”姚兮叹道：“我等方外之人，应该慈悲为怀，总归不管是她，还是白清儿，那些小手段都害不了我，又何必取她性命。”
牧禹深紧皱眉头，“你师父就教你这些妇人之仁？”
“当然不是！”姚兮道，“我师父教的是天下大道，但我们那个世界，向往和平，我所生活的国度，已经几十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
“这怎么可能？”牧禹深被姚兮所说的事情深深震撼。
他生在西秦，在他修行有成之前，西秦也是陷入战争之中，连年战乱。
后来是修行有成，以一己之力镇压了晴方国和沐梵国，这才换来了短暂的和平。
但这和平，持续不了太长时间，只要有朝一日，这两个国家再诞生出一个足以和他匹敌的天才出来，战争就会重新拉响。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争斗闹大了，就是战争，姚兮说她之前生活的地方几十年没有战争了，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难道，是你所在的国家，是一个超级大国？”只有这样，才能让人不敢进犯吧。
就好像现在的西秦，因为有他镇守着，所以四方诸国，周边蛮夷都不敢动刀柄。
“算不上。”姚兮摆手，“虽然国力强横，但几百个国家里，国力只能算是上乘，还称不上超级大国。”
“那是为何？”在他看来，不是最强，就会被更强的欺凌。
羌国欺凌弱国，这是人之常情，也是所有人都认同的道理。
所以强国镇压弱国，要求弱国成为他们的附属国，每年都要给强国纳贡，这也是惯例，怎么会有国家能够免除这样的循环呢？
姚兮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我们爱好和平吧。”
牧禹深出身高贵，含着金汤匙出生，又天赋异禀，自幼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耳边听得都是称赞的美言，但这一刻，他的心里还是萌生出想要骂人的冲动。
恨不能将自己从小到大听到的那些微末的脏话全都骂出来才痛快。
去他娘的爱好和平吧！
“懦弱，只会被人欺凌。”他说，然后就不理会姚兮了。
“不是懦弱，而是宽容！”她的国家从来都不懦弱，在面对强权压迫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退缩。
“过度的宽容，就是懦弱。”不知为何，原本已经不打算和姚兮争辩的牧禹深又反驳的一句，“你莫不是没听过，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姚兮忽然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了，便道：“那人我都已经放了，你还想怎么样？”
牧禹深深深看了姚兮一眼，便背过身去，“随你吧。”她心性纯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牧禹深有一万种办法，能让姚兮意识到自己那所谓的“爱好和平”的言论有多可笑。
但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自己见多了阴谋诡计，身边有这样一个干净纯粹的人，也挺好的。
不过，下一秒，姚兮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他，他那些期待，都错付了。
“我得去给她送药了。”
“你不是说让太医去送。”牧禹深奇怪。
“我改变主意了，我忽然想去看看那姐妹两个现在是什么表情。”说完，姚兮便端着那碗被兑了解药的清水，出门去了。
牧禹深这才看透，她不是真的想要放过白凝夕，而是在不能断定到底谁是凶手的时候，不愿意滥杀无辜。
这不，这会儿就亲自去试探了。
亏得他还以为姚兮是个心地善良，哪怕人家伤害了她，她也愿意原谅对方的圣母白莲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