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恋声音梗塞，眼眶一点一点红透。
有太多的话，想要对曲今瑶倾述。
可她明白，曲今瑶如果不同意，就算她今晚把嘴皮子说破都无济于事。
乔恋不想在曲今瑶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泼，努力把眼泪逼回来，努力保持平静，可出口的声音，还是不受控制的带着明显颤意。
“曲小姐，你当初肯主动参加这个志愿活动，说明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看在月月还这么小的份上，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
“孩子的亲生父亲呢，他就一点都不管？”曲今瑶忽然问道。
乔恋摇头，“孩子一出生就跟着我，没有爸爸。”
曲今瑶挑眉，“所以，这些天，你先是在大家面前故意提我和墨时谦的关系，再是自告奋勇替我挨巴掌，今晚又帮我脱困，乔恋，你还真是步步为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不否认，我在故意接近你讨好你。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并非是我设计，我只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乔恋不卑不亢的回道。
“为了女儿，你竟然还当众散布我和墨时谦的绯闻，乔恋，你可真舍得。”
乔恋垂下眉眼，“没有什么比我女儿的性命，更加重要。”
话说到这里，空气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乔恋心里是忐忑的，是不安的，但她绝对不敢把曲今瑶逼得太紧。
她就这样睁着眼睛，凝视曲今瑶，希望下一秒钟，会从曲今瑶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妈咪。”
小家伙特有的甜糯嗓音，打破了这份静谧。
乔恋抬起双眼，月月坐在病床上，正歪着小脑袋，透过敞开的门缝看向她。
“妈咪，你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呀？”
乔恋想和往常一样，对着女儿笑，可今晚她却笑不出来。
嘴角僵硬的牵扯了两下，回应，“妈咪带了一位阿姨过来看你。”
她想，曲今瑶再怎么狠心，总不至于当面让孩子下不了台。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丛容不知道去哪了，并没有在房间里。
病房内，消毒水的味道很重，乔恋担心曲今瑶会排斥，走到阳台前把移门推开。
夜风带着一点暑热吹进来。
月月把刚画好的画，举起来，裂开的嘴角两侧露出两粒可爱的梨涡，“阿姨，你看我的画，画得好看吗？”
曲今瑶一愣。
她并不是好相处的人。
面对孩子，更没什么耐心。
刚才进来时，脸上的表情并不见得有多少热情。
没想到这个脆弱的似乎一捏就碎的小家伙，会这么不怕生，还扬起笑容，和自己主动搭话。
曲今瑶没有和孩子相处的经验，点了点头，生硬的评价，“嗯，画的不错。”
“阿姨，你长得真好看。”
月月抬起下巴，“月月想长大了，也成为像阿姨这么美的大美女，可惜，医生叔叔说我可能活不了那么久，阿姨，你说等我死后，我会变成天上最大最闪烁的那颗星星吗？”
曲今瑶彻底愣住。
想不到月月小小年纪，能这么风轻云淡的说出这种话。
她一时接不住话，有些结巴，“肯，肯定会的。”
对上月月宛如黑曜石般的双眼，曲今瑶的心房，仿佛被什么钝物，重重捶了一下，传来闷痛感。
情不自禁伸出右手，揉了揉她的小光头。
声音放柔，“阿姨相信，不管在哪里，你都是最美丽最闪耀的存在。”
“真的吗？”月月天真烂漫的问道。
曲今瑶心情竟有些沉重，尤其是看到月月袖子底下枯瘦如柴的一双手臂上，布满针孔时，声音也忍不住梗塞住了。
“嗯，阿姨不会骗人。你是阿姨见过的所有孩子当中，最可爱，最好看的，也是画画画得最好的。”
月月开心的笑了起来，“谢谢阿姨的夸奖。虽然月月可能活不了太久，但至少我曾来过这个世界，就不算是遗憾。月月只是早一步去那个世界，等着大家而已。这样想想，月月就不觉得伤心了。”
“你这孩子，怎么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边？妈咪听了，该有多伤心。”
曲今瑶看向乔恋。
乔恋一直站在阳台门口，不言不语，不说不笑，像一个了无生气的木偶人。
但眼底的猩红和强忍住的眼泪，曲今瑶还是看得真切。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母亲，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尤其，还是将死的孩子。
曲今瑶一时间百感交集。
乔恋叮嘱月月早点睡后，开车送曲今瑶回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停至红绿灯时，曲今瑶忽然按下车窗，背对着乔恋说道，“你还挺擅长打心理战的，怕我拒绝不答应，就带我来见你女儿。你女儿长得和你很像，说话本事比你更要厉害，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样，直接捅进我心里。”
乔恋没有吭声，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专注着盯着指示灯。
“你知道吗，当你女儿说那些话时，我竟然产生一种深深的愧疚和自责感，好像不答应，就会成为万恶不赦的罪人，永生永世不得安宁似的。”
乔恋还是没有说话，此时红灯灭绿灯亮，她利索的踩住油门，车子有条不紊往前行驶。
直到快开到翡翠花城，乔恋才动了动干涸的嘴唇，“那，曲小姐想好了吗？”
“我已经想好了！”
“吱！”伴随着曲今瑶话落，乔恋下意识猛地踩住刹车，车轮与地面发出剧烈摩擦，传来刺耳聒噪的声响，直击耳膜。
乔恋的上半身，在安全带的束缚下，反弹回来。
喘了口气后，她鼓起勇气看向曲今瑶。
曲今瑶对上乔恋的视线，四目相对，空气中隐隐萦绕着只属于女人的硝烟味。
“我可以救你女儿，但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乔恋大概猜到，这个要求和墨时谦有关，扯唇，“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
乔恋深夜回到家。
叶雅琴和年年，早已经睡了。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走到阳台吹风，脑海里飘过曲今瑶刚才对自己提出的那个要求。
冰凉的水，滑过喉管，渗透进五脏六腑。
她默默闭上眼睛。
为了救女儿，她没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