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和寻常无异的铃声,在这一刻,却是显得突兀极了。
乔恋下意识说了一句‘等一下。’
随即拿出手机接听。
“喂,顾叔叔。对,我和时谦在民政局……”说话时,乔恋笑着看向墨时谦,然而下一秒,脸色就变了。
“您说什么?好,我们马上过来。”
“怎么了?”墨时谦的太阳穴一直在跳动,乔恋挂断电话后,他马上紧张的问道,甚至额头上,都出现了一颗颗比黄豆还要大的汗珠。
“顾叔叔说我妈的病情突然恶化,让我们先别领证了,赶紧去医院。”乔恋站起来,对着工作人员再三说了好几声的抱歉,又手忙脚乱把证件和资料收回,塞进包里。
“顾叔叔说了一大堆,他表达的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让我们先过去。那,这个证,我们今天先不领了,等改天吧。”
乔恋心里记挂着阮素,脚步匆匆离开了窗口。
她没注意到墨时谦刹那间变得灰白一片的脸色,也没注意到墨时谦跟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脚步。
看到乔恋快步走到汽车旁边,墨时谦眉头紧锁。
呢喃,“病情恶化?只是这么简单吗……”
早不恶化,晚不恶化,偏偏挑这种节骨眼的时候。
他也是学过医的。
昨日去看望阮素时,阮素的气色很好,他也问主治医生要了阮素的化验单看过,方方面面的数据都在好转。
并没有任何恶化的征兆。
难道会是……
一个极其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发了芽。
墨时谦站在烈日下,一时睁不开眼睛,突如其来的寒意,像藤蔓般包裹住他全身,从心房处开始,渐渐蔓延到五脏六腑,他重重的打了个寒颤,泼墨般的瞳孔剧烈伸缩着。
“你还傻乎乎站在那里干什么!”
乔恋已经坐上车了,冲着他招手,“赶紧过来啊。”
墨时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一路上,踩着油门的脚,几乎都是麻木的,下了车,乔恋一头扎了出去,朝病房方向冲去。
墨时谦再怎么不想走,也只能默默跟上。
终于,一步一步挪到阮素所在的病房外,墨时谦抬眸,看了眼走廊外侧的风景。
五月下旬,医院里一片生机盎然。
放眼望去,全都是绿油油的,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可是,他的内心,却仿佛正在渐渐枯萎……
他有一种很强的预感,怕是他的死期已经到了。
病房内,出了奇的安静。
阮素躺在床上,脸色看起来确实比昨日要差很多,顾景同坐在旁边,手里端着一碗温水,给她喂着。
“妈。”乔恋闯进去,气喘吁吁走到床前,“怎么会突然恶化?医生具体怎么说的?医生呢?”
乔恋急得不行。
她心想,墨时谦是懂医的,让墨时谦和医生商讨一下,再决定今后的治疗方案。
可很快,她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阮素的脸色是很差,但并不是那种生病的羸弱,更像是被气的……而且,她的双眸中,还有着一团怒意……
乔恋愣住了,看了看阮素,又看了看顾景同。
“到底怎么了,你们说话啊?”
“恋恋,你先坐下。”顾景同主动挪出一条凳子给乔恋,但并没有对墨时谦说什么。
到了这会,乔恋也隐隐察觉出,阮素的异常恐怕和墨时谦脱不了干系。
“我问你。”良久,阮素气息不稳的开口,她抬起盛满怒意和悲怆的双眸,看向墨时谦。
“曹斌是你什么人?”
乔恋的心跳,猛地加快速度,瞪大眼睛看向阮素,心道,妈妈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怪不得,这么紧急的叫他们回来。
原来是刻意的。
病情恶化怕是假的,阻挠他们领证才是真的。
墨时谦没有马上回答。
整个人仿佛僵硬麻木住了一般,站立在阮素的床尾位置,依旧身姿挺拔,高贵,气派,但长睫下的眼神黯淡无光,似乎灵魂已经被人摄去了,只剩下一具躯壳。
“我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阮素激动的掀开被子,要下床,被顾景同按住,她只能把怒意发泄在顾景同身上,狠狠抓了一下顾景同的手背。
“曹斌,到底是你什么人?”
“是我小时候的司机。”墨时谦面无表情的回道。
“哈。”阮素抬起下巴,笑了一声,通红的眼眶里顿时有大颗泪珠滚落下来,“曹斌是你小时候的司机,那他叫你什么?”
“他叫我少爷。”墨时谦仍然面无表情的回道。
“哈哈哈,哈哈哈。”阮素突然捧腹大笑。
顾景同担忧的看着妻子,但一言不发。
“好,好啊,时至今日,我才知道这一切,好在,发现的还不算太晚。恋恋!”阮素猛地看向乔恋。
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你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乔恋下意识脱口而出,激动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妈,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你不要怪他。”
“你知道?”阮素诧异。
“是啊,我其实早就知道了,知道曹斌是他小时候的司机,但是二十年前,墨时谦才十岁啊,他是任性了点,无理取闹了点,驳了曹斌的请假要求,这才间接造成曹斌事后疲劳驾驶,酿下大祸。可是妈妈……那时,他才十岁,您也不能把所有过错,都归到他身上……法律上,这件事跟时谦没有关系……”
阮素盯着乔恋的眼睛,“任性?无理取闹?疲劳驾驶?女儿,你到底在说什么!”
乔恋愣怔住,对上阮素的目光,心中升腾起一股恐慌,“难道不是疲劳驾驶吗?”
“疲劳驾驶,哈哈哈哈。”阮素大声笑了起来。
她伸出食指,指向墨时谦,“你去问问这个男人,问问他,当年那起车祸,是疲劳驾驶?还是蓄意谋杀?”
乔恋的整个世界,都轰然倒塌了。
她茫然无措的扭头,看向墨时谦,声音打着颤,“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墨时谦没有正面回答乔恋这个问题,而是问阮素,“失踪了二十年的内存卡,原来被您保管着?”
“什么内存卡?墨时谦,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乔恋的脑子乱极了,“为什么,你们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