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每夜,都希望能把你从我肚子里除去……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你在我肚子里一点点长大,你姥姥害怕我肚子大起来,名声不好听,催着我和许盛结婚……”
“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已经不愿意再和许盛结婚了,因为我恨他,我恨他没有时间观念,才害得我被那群畜生欺负,如果他准时到达,那么,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如果没有你,或许,我还能放下一切,和许盛重新开始,但是你的出现,就好像一根针,总是刺在我最脆弱最难以忍受的地方,每每看到自己隆起的腹部,我简直快要发疯了。”
“小九……”
黎敏珠巍颤颤的看向墨时谦,“这就是我为什么当初不喜欢你的原因。因为,你是那些恶魔的种,你的出现,就好像有一道声音,在我耳边老是叫嚣,提醒我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墨时谦沉默了。
过了许久,干涸的嘴唇轻轻开启,“所以,你才在生下我没多久时,就抛弃了我。”
“你刚出生的时候,小脸蛋通红通红,皱巴巴的,看起来更像我多一点。你姥姥让我给你取个名字,我说,现在是九月,就叫小九好了。你姥姥觉得我太敷衍,许盛却在旁边附和道,说这个名字挺好的。”
“坐月子期间,我没抱过你一次。因为,只要我把手伸向你,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晚上,那些男人把手伸向我的肮脏画面。你饿了,你哭了,你拉了大小便满身都是,我躺在旁边,就用棉花把耳朵塞起来。”
“也许母子连心,我曾经也有片刻的动容,但是,只要一想到你身上流着那些男人肮脏的血液,我就觉得恶心。”
“是许盛,他把你当成了亲生儿子一般看待,我没有奶水,他就去村子里问那些哺R期的妇女讨要一些,或者用自己的积蓄去镇上买昂贵的羊奶。很快,我就出月子了,我的身体完全康复,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选择离开你,离开这个家,走得远远的。”
“然后我遇到了墨彦文。”
说到这里,黎敏珠停顿了一会。
“我穷怕了,不想再过苦日子,所以,我费尽心机爬上他的床,成为他的女人,我运气不错,没过多久,很快就怀上了他的孩子。”
“说来也巧,这个孩子的出生时间,竟然和你是同一天,都是九月份,幸亏生的是儿子,一向看不上我的墨家老太太终于松口,同意墨彦文娶我进门。”
“我顺理成章成了墨家的女主人,也从此之后,不再为生活而劳碌奔波。”
墨时谦冷笑,“你厌恶我,说得过去,但你既然已经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为什么不回来接济一下姥姥和爸爸?你知道我小的时候,姥姥和爸爸过得有多么苦吗?”
“因为爸爸是个男人,他根本不懂得怎么照顾一个小婴儿,所以小时候的我体弱多病,动不动就要去诊所里打针挂水,而姥姥年纪又大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此,爸爸只能辞去工作,一心一意在家里带我。”
“直到我三岁,可以去幼儿园了,爸爸才重新出去找工作,可是荒废了三年的光阴,重头再来,又有哪家公司哪家工厂会要他,爸爸只能一人身兼数职,去扫大马路,去饭店当洗碗工,去酒店当服务员,拼了命的工作,赚了钱,就第一时间拿到家里,给我和姥姥买吃的穿的。”
“生活一下子就把他压垮了,我五岁时,爸爸的身体就日渐下滑,他在扫大马路时晕倒,差点被货车碾压,幸亏被好心人救了起来送回家。我六岁时,姥姥去世了,我背着爸爸,偷偷去墨家找你,你看到我,却是哗然失色,直接把我赶了出去。”
“十岁那年,爸爸病重,我又去找你,你还是把我赶了出来。”
“是,我身上留着肮脏的血,你恨我,厌恶我,都是应该,但是爸爸和姥姥,他们何错之有,即便你心里怨恨爸爸当年没有守时,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都快死了,家缠万贯的你,却舍不得出一分钱帮他治病?”
墨时谦一字一字掷地有声,质问黎敏珠。
黎敏珠噎住。
脸色红白交错,“因为……因为……墨彦文你也是接触过的……你应该知道他这个人的疑心有多么重……”
“本来,我设计上了他的床,他对我就心有芥蒂。为了嫁给他,我花钱抹去了自己曾经的身份,谎称自己是个孤女,他好不容易才相信了,我又怎么能打自己的脸,去接济你姥姥,万一被墨彦文发现了怎么办?”
“墨彦文这个人很是专权独行,虽然我替他生下儿子,他对我还算宠爱,可是,我花出去的每一笔钱,但凡稍微大一点,他都会派人去查。而且,我每天出门,去了哪里,和哪些人见面,他都会派人盯着。”
“因为我们是老夫少妻,他的年龄足够当我爹,他觉得我的形象太过招蜂引蝶,怕我在外面给他戴绿帽子,所以管得特别严。在那种情况下,我即便有心想要帮助你们,也是不敢啊。”
“只要我被墨彦文揪住一点小辫子,以他的个性,肯定会把我从墨家赶出去的。”
“所以……”墨时谦盯着她,“说来说去,你还是贪财,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可以那么冷血的放弃自己的亲人。”
“小九,你小时候也过过苦日子,你应该清晰的体会过,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有多么糟糕,不仅自己活的糟糕,而且还没有尊严,任何人都能往你头上踩一脚。我其实一点都不爱墨彦文,如果他没钱,我绝对不会跟他。”
黎敏珠话落,周边的空气便陷入到一片死寂中。
墨时谦无力的瘫靠在沙发中,抬眸,四周似乎围绕着许多的鬼魅魍魉,它们在朝着自己招手呼唤,像是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他的鼻子突然间很酸。
睫毛轻轻颤动着,展开自己的掌心,呢喃,“原来,我还真的是个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