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一路晃荡,也不知道开了多久,最后,驶进一个特别偏僻的小村庄里停了下来。
司机从驾驶室跳下来,哼着小曲,走到后面拉开闸门,想把几头刚买的小牛给拉下来关进牛圈里,结果,看到靠在角落睡着的两个年轻男女,一下子睁大眼睛。
第一反应就是这对年轻人,肯定是过来偷牛的。
“给我下来!”
老实憨厚的庄稼人,直接往厉慎行和丛容身上泼了盆水。兜头而下的冷水,瞬间将他们两个人浇了个透心凉。
“啊,啊切。”丛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揉眼睛,“这里是哪里啊?”
厉慎行比她要清醒一点,懊恼自己在这种环境居然都能睡着,一点警戒心都没有,皱了皱眉,压着嗓音,“我们刚才上了牛车,你还记得吗?现在被大爷发现了,你说该怎么办?”
五分钟后。
厉慎行和丛容坐在一条长板凳上。
他们的前面、后面、左边、左边,都站满了人。
就好像审犯人似的,只差拉一盏灯到他们面前了。
“嘿嘿。”丛容傻傻的咧开嘴角笑了起来,“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俩真不是偷牛的。你们想啊,哪个偷牛的会像我们这么笨?还能在车里面睡着,是吧。”
为首的男人,正是方才的司机,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皮肤黝黑,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就算你们不是偷牛的,那你们俩之间的手铐,又是怎么回事?”
他这么一提,旁边一个长得敦厚微胖的中年女人,就一惊一乍的叫起来,“当家的,他们该不会是从牢里逃出来的犯人吧?”
中年女人这么一叫,站在前后的年轻男女,就统统躲到国字脸男人身后,“爸,你怎么把杀人犯带到家里面来了,他们该不会杀了我们吧?”
见哥哥姐姐都躲到爸爸身后了,最小的孩子‘哇’的一声张嘴大哭,塞在嘴巴里的米饼一下子掉了出来。又是‘滋溜’一声,把挂在鼻子下面的两根长长鼻涕给吸了回去。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除了最小的孩子不懂事之外,在场的四个人都用一种害怕、惊恐、不安的眼神盯着他们看。
丛容都无语了,“拜托,你们别脑补过度好吗?我们不是犯人,更不是杀人犯。”
“那,那,那你们为什么戴着手铐?”国字脸男人护住妻儿,对着他们两个人,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是因为——”丛容想把自己今天的经历说出来。
特么的,小说情节都没她这么离谱。
不就是和乔恋换了身衣服吗?
居然就碰到绑架!
不过,其实她也挺欣慰的,因为到最后,乔恋还是好好的,没有受到一丁点伤害。
丛容在脑海里打了足足几百字感人肺腑的腹稿,打算来一番深情的演讲。好把眼前这一家子人感动到哭,然后马上送他们回南城。
结果。
“因为。”厉慎行截住了丛容的话,深情的说,“因为,她是我爱而不得的女人。”
“她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但我始终放不下她,所以,这才铤而走险,把她掳了出来,还戴上手铐。就是想一生一世和她在一起!”
满场鸦雀无声。
丛容的脑袋上面,竖起一连串的问号,不解的撇头看向厉慎行,“你在说什么啊?”
厉慎行吸了下鼻子,对上她的视线。
含情脉脉,“我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卑鄙,不是君子所为,但是,人的一辈子这么短暂,我不想错过你。”
丛容简直要凌乱了,“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们之所以被拷在一起,是因为——”
是因为乔芷珊啊。
然而,她根本没机会说话。
厉慎行再一次打断她,声音层层递进,“如果你能乖一点,不反抗,不挣扎,我又怎么会想到用手铐把我们两人给拷在一起?又怎么会在途中,那么不幸的遇到歹徒,被歹徒抢走了所有钱财,这才走投无路上了牛车。”
丛容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小子平时没看言情小说吧?
编造故事的能力挺强。
瞧瞧这眼神,听听这台词功底,演技也挺不错。
再看眼前这一家子人,全被厉慎行给糊弄住了。
年轻男孩率先反应过来,“所以,你们是私奔?”
年轻女孩纠正他,“不是私奔,这是强取豪夺,你没听明白吗,这个女的心里有别人了,这个男人强行把人家掳来。”
中年妇人拧着眉,坐回到凳子上,“那你们家里人知道吗?”
国字脸男人叹气,“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的,你说你,把人家一个小女孩抢过来,算什么回事?做事情一点都不谨慎,还遇到趁火打劫的坏人,这样吧,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先在我们家休息一晚上,等明天天亮了,再想办法联系家里人。”
说完,国字脸男人走进厨房,拎出来一把菜刀。
丛容还以为他要斩了他们,吓得直接往厉慎行怀里钻。
“你别害怕,我爸是想把你们的手铐给劈开。”年轻女孩善意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
丛容皱了皱鼻子,然后,又慢半拍的发现自己竟然像个八爪鱼似的,双手双脚都紧紧扒在厉慎行身上。
丛容,“……”
连忙尴尬的放了下来,嘿嘿笑了两声。
“铛铛!”国字脸男人,对着链条就是一阵操作。
可惜,劈了好几下,都没劈开。
国字脸男人汗都出来了,直摇头,“没办法,这个我搞不定,只能等明天,你们回去之后,找个锁匠来开。就是今天晚上——”
男人瞄了眼厉慎行,又瞄了眼丛容。
神色略复杂,“今天晚上,你们就睡一个房间,睡一张床。只能这样了!”
厉慎行唇角微勾,“麻烦了。”
丛容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大对劲,迷糊的看了看厉慎行。
中年妇人将其中一个客房收拾出来,铺上被褥,又拿了两个枕头进来。虽然被褥是很土的花色,但洗的很干净,一打开就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妇人离开时,想到什么,对厉慎行和丛容说。
“我老早就想说了,你们两个人啊,在牛车上待了那么久的时间,身上全是味道,现在已经是五月了,好歹冲个澡,要不然黏糊糊臭烘烘的,怎么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