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乔芷珊躺在床上剧烈的咳嗽。
房间里，就这么一张床。
为了能让乔芷珊安心休息，葛月很早就起来了。去附近的农贸市场买了新鲜的鱼和肉，此刻，锅里正炖着鱼汤，一阵又一阵的香味飘荡出来，让已经很久没吃过好东西的母女俩都忍不住吞了下唾液。
“芷珊，来，喝一碗鱼汤，补补身体。”
葛月红着眼睛，把鱼汤放到床边的柜子上，同时，也放下一盒避孕药。
“吃了它，从今往后，不要再想着这件事。”
乔芷珊到现在都还觉得浑身酸痛，“那群老不死的。”低骂一句，她探出上半身，把药丸扳出来，塞进嘴里，就着鱼汤咕噜噜的咽下去。
鱼汤很鲜美，乔芷珊一口气喝完，冲着葛月道，“妈，我还要，往里面加点米饭。”
见女儿有胃口，葛月欣喜不已。
原本，她还担心乔芷珊会因此一蹶不振呢。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好，我给你添点米饭，再夹点鱼肉。”
葛月接过碗，坐在轮椅上，转过方向后，缓缓朝厨房走去。
对于平常人来说，再简单不过的几个动作，在她这里，却需要花费不少力气。
在养老院的时候，工作虽然苦了点，但一日三餐，都是有人送到她们跟前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们需要自食其力。
舀汤的时候，不小心倾洒出来，葛月愣是没发出半点声音，依次盛好米饭，夹好鱼肉，再转过身送到床前。
乔芷珊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昨天就吃了一顿午饭，昨晚又经历了那些，到现在早已经是饥肠辘辘。
“慢点，没人跟你抢。”葛月心酸的说。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芷珊，你这几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无聊了，就用手机看会电视，妈妈不能继续在家里干耗着，我得出去找份工作。”
乔芷珊点了点头，“你去吧，不用管我。”
葛月反复观察乔芷珊的表情，见她不像是要想不开的样子，这才放心下来，“你能想开就好，等妈妈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了，找个机会，我们娘俩换地方住，彻底远离曲大志他们，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葛月一开口就话多，害怕乔芷珊嫌自己啰嗦，尴尬的停下来。
转移话题的说道，“我今天去找工作，得换件漂亮的衣裳穿上。对了，我记得自己有一件淡紫色的短袖，可漂亮了，我要换上。”
乔芷珊吃完饭，打了个饱嗝，满足的摸摸肚子。
见葛月开始在柜子前翻找衣服，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手肘支撑在枕头上慢慢躺下去，打算睡个回笼觉。
不就是被老男人睡了吗？
又不是没给钱。
她乔芷珊才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另一边，葛月因为坐在轮椅上，高度完全够不着，而那件衣服被她放在了上层。
没办法，葛月只能故技重施，找来一个小梯子，再借助着双手的力量，将身体逐步逐步挪到梯子上。
虽然双脚使不上力道，但身体的其他地方都是有劲的。
葛月很快爬到了梯子的最上面，她松了口气，伸长手，去够她心心念念的漂亮衣服。
忽然。
身下的梯子摇晃起来，葛月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人连同着梯子轰然倒地。
“啊啊啊。”
葛月惨叫出声，因为完全失去平衡的身体，瞳孔猛地颤动，但显然，她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来不及了！
“啪！”
剧烈的动静，一下子吵醒了刚进入梦乡的乔芷珊。
“搞什么！”
乔芷珊郁闷的把被子掀开，冲着空气嘟闹，“妈，你能不能小声点，找件衣服而已，发出这么大动静，存心不想让我好好睡觉是吧。”
“呃……芷珊……”传来葛月极其羸弱的声线。
乔芷珊察觉出葛月的声音不太对劲，不由身体微僵，顺势望去。这一看，整个人都惊住吓住了。
“妈，你，你！”
葛月被梯子压在下面，平躺在地面上，后脑勺下，一滩鲜红的血，正汩汩往外流。
她瞳孔睁得很大，很吓人，嘴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芷珊，芷珊……”葛月不断叫着。
乔芷珊震惊了几秒钟后，慢了半拍的从床上爬下来，爬到葛月身旁，她想把梯子推开，可是梯子实在是太重了。
“妈，妈。”乔芷珊哭了，“你振作一点，我打120，打120，你一定要坚持住……”
乔芷珊颤抖着手，拨通了120，打完后，把葛月的脑袋紧紧抱在怀里。
一股巨大的恐惧，正逐渐笼罩住她。
昨晚，被那帮老男人羞辱，她都没这么害怕过。
而现在，这些血，让她宛如坠入到了一个无间地狱中，深深的恐慌，深深的不安，无孔不入钻进她每个毛细血管里。
“妈，爸爸没了，我现在只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如果连你都离开我，我一个人该怎么办？你不能死，可千万不能死啊。”
眼泪源源不断的涌出。
乔芷珊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悲伤，还仅仅是因为葛月走了，不会再有人照顾自己而感到难过。
“芷珊，不要哭……你已经长大了，是个大人，要坚强……妈妈走了，你还学会照顾好自己……锅，锅里还有鱼汤……记得别浪，浪费……”葛月断断续续说出这些话，头一歪，就便没了意识。
救护车很快来了。
但葛月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乔芷珊眼睁睁看着葛月被装进一个黄色袋子里，她跟疯了般捶打医护人员，“我妈还活着，她刚才还和我说话了呢，你们过来，居然一点都不抢救，你们配得上白衣天使这个称号吗！”
所有人都用一种同情怜悯的眼神凝视乔芷珊。
有医护人员忍不住感慨道，“这对母女也太可怜了吧，都是残疾人，本来妈妈活着，还能互相依靠，现在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往后的日子难哦。”
乔芷珊跟着上车。
太平间幽冷的走廊上，她双眼呆滞，看着前方不知所措，过去许久，她像是想起什么，木讷的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
乔芷珊咽了下口水，声音干涩，“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