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的寂静。
墨司瀚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轻嗤一声,“我没听错吧,你居然敢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跟我说话。怎么?以为傍上我小叔,就变得这么肆无忌惮了吗!”
乔恋没心情和他斗嘴,面无表情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讲。”
“讲什么?讲你是怎么一步步爬上我小叔的床,讲你以后会成为我的小婶婶!乔恋,我劝你别高兴的太早!”
墨司瀚的每一句话里,都带着深深的讽刺,“你以为墨时谦是真心对你?你恐怕不知道吧,他心里这些年一直住着一个女人,你想嫁给他,飞上枝头变凤凰,那是不可能的。”
乔恋愣了一下,不过也是稍纵即逝,快速回归正题。
“墨司瀚,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六年前,我为什么会背叛你吗?出来,我们面谈。”
不知道最后是谁先挂断电话。
很长一段时间,乔恋的思绪游离着,像一片落叶,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和墨司瀚第一次见面,是在她四岁的时候。
因为葛月登堂入室,乔建国毫不留情的把她们母女赶出来。
在一个叫滨城的海边小城市,她们母女俩和顾湘墨司瀚母子俩,成为了好邻居。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这些美丽的成语,都曾经见证过他们彼此的成长。
她还记得仲夏夜,放学回家路上,他偷偷印在她脸颊上的那个吻。
也还记得,他许诺,会一生一世的照顾她,非她不娶。
直到六年前那个二月。
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春天,是从未有过的彻骨寒冷,宛如寒冬腊月。
“咣当!”
隔壁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隐约还有打骂声。
刚过十八岁生日的乔恋,正坐在餐桌前,吃着昨天剩下来的生日蛋糕。
听到声音,她转过身好奇的问叶雅琴。
“妈,湘姨又怎么了?”
印象中,顾湘母子俩的日子,比她们还要拮据。乔建国还不算全无良心,离婚后每个月会按时给抚养费,但他们家,仅仅靠着顾湘一个人养活。
一个女人,又要赚钱养家,又要培养儿子,性情难免暴躁一些。
叶雅琴皱眉,“是司瀚,他跟着一位学长去创业,结果被骗了,欠下一百多万。”
“什么,一百多万!”乔恋惊的瞪大眼睛。
“嘘,小声点!”叶雅琴连忙朝乔恋摇手,“你湘姨现在正在气头上,最近这段时间,你都别过去找哥哥玩,知道吗?”
乔恋木讷的点头。
等到天黑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偷偷跑到他们家。
“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竟生出这样的儿子。”
顾湘坐在客厅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自言自语。
乔恋轻车熟路的潜进他的房间里。
房间里很昏暗,只开着一盏台灯。
当时还叫顾司瀚的他,坐在书桌前,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乔恋进来,他显然吓了一跳,拘谨的站起来,“恋恋,你怎么来了?”
乔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这件事。
看到他满是红血丝的双眼,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般沉重。
她知道,他一直在努力,想要给湘姨,想要给自己,一个美好的未来。所以,才会急功近利的寻找捷径。
“昨天是你生日,都怪我给忘记了,恋恋,你没有生气吧。”顾司瀚上前,抱了她一下,动作很轻很柔,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宝贝。
很快又松开,心虚的别开眼,“你放心,我会补上礼物的。”
“阿瀚——”那些质问,梗在喉咙处,怎么都说不出口。
“恋恋,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他望着她,眼睛里闪烁着无比虔诚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好像你妈妈在叫你,你赶紧回去吧,不早了。”他有意赶她走。
离别前,他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纵使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但为了保全他身为男人的自尊,乔恋还是强忍着没问。
她离开没多久,几个手拿铁棍铁锹的男人,凶神恶煞的冲进顾家。
乔恋不放心,又折返回来,刚趴在窗口,看到里面一幕,吓得脸色惨白。
“我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儿子,他还年轻,他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顾湘跪在那些男人面前,身体如同筛糠般瑟瑟发抖,“钱,我们一定会还。”
“还个屁啊。”为首的男人,一脚踢飞顾湘。
顾湘后背重重撞击在墙壁上,疼得半天没从地上爬起来。
“妈!”顾司瀚嘶吼,他刚稍微起了点身,就被那几个人的脚,用力踩下去。
铁锹就竖在顾司瀚的双手前面,为首的男人,弯下腰,一把抓住顾司瀚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
“我看你们这家徒四壁的,肯定没钱还,你说吧,是锯掉左腿还是右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总不能让弟兄们空手而归吧。”
“不,不要啊。”顾湘一听这话,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
“大哥,你行行好,再宽限几天,我们一定会还钱。我去找亲戚们借,找街坊邻居们借,总之,肯定会凑到。一个星期,只要给我们一个星期的时间。”
顾湘竖起一个手指头。
面容凄苦,充满哀求。
那男人轻蔑的扫了顾湘一眼,“好,看在你们孤儿寡母的份上,就给你们七天时间!七天后,如果再还不了钱,呵呵,到时候就不是割掉一条腿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那一晚,乔恋做了噩梦。
梦见顾司瀚坐在轮椅上,两条腿都没了,只剩下两个碗口大的窟窿,不停冒着血。滴落在地上,淌了整整一片。
画面一转。
她来到一家会所。
灯红酒绿,到处充斥着刺鼻的烟酒味。
她穿着妈妈桑提供的缎面旗袍,化着精致绝伦的妆容,和几个年轻女孩并列站成一排,任凭坐在沙发上的那些男人挑选。
每个女孩胸前都别着一个圆形的号码牌。
她是六号。
这是她的幸运数字。
然而。
很快,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举起手中的牌子,指向她,“六号,我出一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