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源拽出袖子,慢条斯理擦着刀锋上的血迹。
掀开眼皮,“长得丑死了,还说自己可爱,真不要脸。”
月月撇了撇嘴巴,“叔叔,说实话,你是第一个说我长得丑的人。”
宋源有点被逗笑,笑着笑着,嘴角蓦地下沉,“别以为说些话逗我开心,我就会心慈手软放了你,小样,我不会上你的当。”
他背靠在墙壁上,说完,上半身稍微起了一点,朝窗外仔细打探,见墨时谦等人都站在车旁,又坐了回去。
“放心,只要你爸爸把我想要的人带过来,我不会再动你。”
“叔叔,你为什么这么恨我爹地呀?”
“闭嘴,不该问的不要问。”宋源不耐烦。
又挥手,“你才多大?跟你说了也不会明白,你也算是走运了,这辈子混了个财阀家的小姐来当,从此吃穿不愁,可惜啊,可惜阿城和楠楠,以后还要跟着我过苦日子,如果……”
他的声音一点点低沉下去,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大拇指捻着一根枯草,眼神逐渐涣散。
月月眨着眼睛,忽然间,问道,“叔叔,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问爹地要唐晓芙阿姨和司城哥哥,还有楠楠?”
“为什么?”宋源冷笑,“你爹地已经知道司城的身份,他不可能会放了司城!”
“怎么会。”月月连忙说道。
很认真的说道,“爹地他又不是大恶魔,怎么会无缘无故杀人。再说了,爹地他也很喜欢司城哥哥,经常偷偷寄钱给他花呢。”
宋源皱眉,“偷偷寄钱?”
他不理解,压着嗓子,“什么意思!!!”
月月摸着下巴回道,“我记得有一次,我感冒了没去幼儿园上学,起床后想去找爹地,结果正好看到爹地和秦叔叔站在客厅里说话。”
月月奶声奶气的,说的又慢,宋源真想直接拉快进,催道,“说重点。”
“爹地吩咐秦叔叔给唐阿姨汇款,但是不能被唐阿姨知道是他汇的,爹地说唐阿姨的命太苦了,说司城哥哥太可怜了,他想帮帮他们。”
宋源不敢置信,脸色像是便秘了一般,直到过去好几秒钟,才逐渐恢复正常。
“你说的都是真的?”
月月点头,“老师常常教育我们,小孩子不能撒谎的。”
“这怎么可能?”宋源嗫嚅,“你爹地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巴不得司城早点去死的人。他之前不知道司城的存在,倒也罢了,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赶尽杀绝永绝后患!这不现实。”
“不可能,不可能!”宋源一个劲的重复。
“只有司城死了,他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又怎么会手下留情。难道他还顾及着什么可笑的血脉亲情吗?”
月月看着宋源神神叨叨的样子,不太理解大人的想法。
她长时间坐在同个地方,双脚有点麻了,就稍微挪了挪位置。
忽然,她看到房间的角落里丢弃着几张白纸,“叔叔,一直坐在这里好无聊啊,不如,我帮你画张肖像画吧。”
宋源抬手,摸向自己凹凸不平的脸。
“我都已经毁容了,还怎么画?再说,你一个刚戒尿不湿的小屁孩,能画出什么名堂来。”
宋源完全是不屑一顾的表情。
月月一听,顿时不开心了,“我一岁零两个月的时候,就戒尿不湿了呢,而且,我的画画水平很厉害哦,叔叔,不准你瞧不起人。”
“那你画吧。”宋源单手放在膝盖上,等待唐晓芙母子到来的每一秒钟对于他来说,都十分煎熬,反正都是等,不如做些打发时间的事情。
“好勒。”月月立即笑逐颜开。
她找来一张比较硬的纸板平铺在地上,再把白纸放上去,拿起一根铅笔,借着稀薄的月光沙沙沙画起来。
宋源做好了自己被画得巨丑无比的打算。
小孩子涂鸦吗,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会是什么鬼样子,也没报什么希望。
结果,十分钟后。
月月把画举了起来,“画好了。”
宋源不经意间一瞥,顿时惊呆住。
眼神又‘嗖’的一声,返回到画上。
“这,这是你画的?”宋源揉了揉眼睛。
月月噘嘴,“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宋源又揉了揉眼睛,月月画的这幅肖像画,让一直不信鬼神之说的他,第一次怀疑他们的四周是不是存在了什么鬼啊神啊妖啊之类的,在帮小妮子画画,要不然就以小不点这双稚嫩的手,能画出如此逼真的自己?
不,准确的说。
月月画的,是以前的他,最初的他。
那个还未整容,跟在旧主子身边的宋源。
那时,主人还在世。
他也不曾为了报仇而过上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你……”宋源双眸猩红,喉咙仿佛被人用力掐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他伸手,抚摸上画中的那张脸。
嘶声,“你怎么知道我以前长什么样子?”
月月双手怀胸,故作老成的说道,“我就说了吧,我的画画水平很厉害的呦。”
她把铅笔往地上一丢,拍了拍手,“这张画就送给你了。”
宋源许久没有出声。
像是陷了回忆里,走不出来。
月月看了看画,又看了看宋源这张脸,奇怪的咦了一声,“叔叔,你以前的样子很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又道,“你以前应该是个好人吧。”
“好人……”宋源徐徐抬起脸,月光下,他的五官隐藏在晦涩不堪的光线中,比起白日所见,更加狰狞更加恐怖。
他嘴角轻扯,露出一排洁白牙齿。
在昏暗中,更显阴森渗人。
“人之初性本善,谁一生下来就是坏人?还不是被逼的……如果不是你爹地……如果不是你爹地……我怎么会变成如今这番田地……哈哈,哈哈……”
宋源像疯了般,瘫在墙角,嘴里发出细碎的笑声。
但他到底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知道合理控制住音量,不被底下的人听见。
突然。
“咣当”一声。
楼顶,似乎有人,不小心踩在了什么东西上,发出格外清晰尖锐的声响。
这阵声响,让宋源顿时警惕起来。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躬身贴在门板后,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朝月月露出分外恶毒的表情,咬牙切齿,“好啊,竟敢跟我玩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