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从圆形蓬头里倾泻而下。
墨时谦冲了很久,才将内心那份狂躁愤怒压下三四分,随手扯过黑色浴袍披上,光着脚走到阳台。
“一个女人而已。”他对着皓月,冷冷道,“不足挂齿!”
*
乔恋回到家后,在三人小群中报了平安,再去冲澡。
房间里静悄悄的,叶雅琴带着两个孩子,早都已经睡了。
她拉开抽屉,找到一瓶褪黑素,吞服了几片,想要强迫自己入睡。
中途起来看时间,从十点半,跳到十一点,再跳到十二点……晕沉沉的大脑,即便十分疲惫,但仍然毫无睡意。
忽然,手机传来嗡嗡嗡的震动声。
看到来电显示,乔恋的眸色渐渐暗了下去。
“喂。”
“我在你楼下!”那端传来墨司瀚温和的声线,“你下来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
“无功不受禄,我不需要。”乔恋的语气极其冷淡。
墨司瀚也不恼,一反往常的难得有耐心,“你先下来再说。”
乔恋猜想自己如果不下去,以墨司瀚的性子,可能会做出什么大半夜扰民的事情,吸了口气,她答应下来。
“好,等我几分钟。”
虽然身上穿的睡衣,是保守款式,但她还是换了套家居服。
大约十分钟后,她来到小区楼下,见到了墨司瀚。
墨司瀚站在吉普车前,还穿着参加生日晚宴时的西装,头发梳成大背头,看起来比平时要成熟稳重许多。
“有什么话快点睡。”乔恋直截了当,“时间很晚,我还要回去睡觉。”
墨司瀚眸光若有深意的在她脸上扫了几圈,双手怀胸,“发生这种事,我以为你肯定会彻夜难眠。”
乔恋没有被他这句话刺激到,面色很平静,“彻夜难眠?抱歉,让你失望了。我现在困得很!”
墨司瀚似乎在辨别她话中真假,静默了几秒钟。
乔恋已经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有话快说!我才没这个闲工夫陪你大半夜的吹着冷风聊天。”
墨司瀚嘴角微勾,但笑容未达眼底,从怀里掏出两张机票,递过去。
乔恋挑眉,“什么意思?”
“发生这种丑事,你在南城还能待得下去?看在我们过去情分的份上,给你和你女儿买了两张头等舱的机票,明天下午三点起飞。”
乔恋没有伸手去接,垂下眼睑,“这算什么?”
“虽然小叔雷霆手段,下了禁令,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这件事真会被捂得严严实实?等天一亮,你走出去,说不定大街上就有人对你指指点点。”
“不关你的事!”
“就算你脸皮厚,可以不顾及别人的异样眼光,但你女儿呢,她还这么小,又刚从鬼门关里出来,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是很脆弱的。”
墨司瀚循循善诱,语重心长的劝道,“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回去,再好好想一想吧。”
乔恋抿唇,望着墨司瀚,“为什么突然转性,对我这么好?”
有一瞬的寂静。
过了良久之后,墨司瀚开口,“你之前跟我说的话,我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几天前,我爸的秘书犯事,交代出六年前贪污了那一百万的事情原委,我才得知原来你没有骗我。”
乔恋有些吃惊。
墨司瀚继续说道,“六年前,秘书从财务处支出一百万,原本是想汇给我妈,但我妈因为提前收到你的汇款,误以为是我爸汇给她的,接到秘书电话后,再三感谢。那时,恰逢秘书家里出事急需用钱,所以,他起了贪念,就将这笔钱占为己有。”
没想到当年的事情竟是这样。
乔恋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误会,如果早点解开,有多好?现在……”她摇头失笑,“我已经无所谓了。”
“现在解开也为时不晚,至少让我知道,我之前错的有多么离谱。”
墨时谦又从怀里拿出一张支票,连带着那两张机票,一同塞到乔恋手中,“这里是两百万,连本带息还给你。足够你和女儿在Y国生活,如果不够,以后尽管跟我开口。”
乔恋凝视着支票上的数字,眼神渐渐失去焦距。
她突然笑了起来,把支票和机票,直接撕碎。
墨司瀚脸色一变。
乔恋踩在这些碎片上,声音很轻很淡,但每个字都铿锵有力,“迟到的抱歉和内疚,我从来不需要。”
说完,她转身就走。
墨司瀚捏起拳头,冲着她喊道,“理智点,赶紧离开南城!小叔他不可能再接受你,你别再痴心妄想了。”
乔恋脚步不疾不徐往前走着,没有因为墨司瀚的话受到丝毫影响。
等走远,彻底脱离墨司瀚的视线,她整个人像虚脱了似的,双脚有些发软。
这一晚,乔恋彻底失眠,等到凌晨三四点才睡过去,结果,没睡几个钟头,就醒了过来。
一看时间,才六点半。
厨房里,叶雅琴开始做早餐,看到乔恋这么早起来,大吃一惊,“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乔恋走到餐桌前,随手拿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妈,我有事出去了,待会年年,你让他坐校车走。”
叶雅琴拿着新榨的豆浆追出去,乔恋已经走进电梯,看不见人影了。
“这孩子。”叶雅琴抱怨了一句。
乔恋和陈凯旋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
她找了一家早餐店,枯坐三个小时,见时间差不多,才来到和陈凯旋约好的地点。
远远的,就看到陈凯旋的车子停在树荫底下。
乔恋往前走去的每一步,都犹如千斤重。
“乔小姐,你来了。”陈凯旋看到乔恋时的脸色,也有点沉重。
乔恋弯腰坐进车内,目光朝驾驶位底座下面瞄了几眼,屏住呼吸,尽量装出自然聊天的样子,“陈警官,你在电话里面跟我说的消息,是真的吗?”
她拿出一面小镜子,对着驾驶位底座照去,那枚监听器还在,闪烁着极不显眼的红色指示灯。
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坐进车前,她已经提前在心里做了无数次的排练,但真正上场时,还是难免感到胆怯和害怕。
陈凯旋倒是比她自如许多,“这还能有假?那个赵家司机这些年赚了不少黑钱,狡兔三窟,到处搬家,这次可算是被我们给找着了。”
乔恋咽了下口水,“太好了,这个人是破案关键,只要抓住他,相信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这出戏,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
其实真正的赵家司机,并没有找到。
为的就是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