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叶雅琴患病，是在赵志鹏事件发生的不久之后。
原本，她有一百万，却因为识人不清，掏心掏肺的全打到了顾湘账户中。
所以等到自家真正需要用钱时，她却拿不出一分钱。
这些话，乔恋只放在心里想，并没有当着墨时谦的面说出来。
有些事，如今自己回忆起来，都觉得蠢不可及……
再说了，墨司瀚在她这里已经翻篇。她不想再提起这个名字，无端引起自己和墨时谦之间的不快。
“怎么不接着往下说了？”
她的短暂停顿，引来墨时谦不满，用手肘轻微碰了她一下。
“是突然想到我那个好侄子？”
没想到居然被墨时谦看穿，乔恋也不扭捏，大方承认，“我就是突然想起那笔喂了狗的一百万而已。”
“要是没给墨司瀚还债，我也不至于没钱，也不用后面忍气吞声去求乔建国。”
墨时谦一直盯着她看，周围视线明明这么黑，而他却仍然能够清晰看到她脸庞上的细微绒毛。
他眉心蹙着。
某个瞬间，脑子里有许多破碎的线索，似乎紧密连接在一起。
他隐隐约约中猜到了一下。
但随即又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而惊得稍稍睁大瞳仁。
放在膝盖上的右手，忍不住蜷紧，昂贵的高定面料被抓出褶皱。
乔恋没注意到他微妙的神情变化，继续往下说，“那时，你出车祸变成植物人，墨老夫人听信道士谗言，根据生辰八字在南城这些待字闺中的豪门千金中，挑中了乔芷珊为你冲喜。”
“你们墨家有钱有势，别说是南城，放眼整个华国，又有谁敢轻易得罪？乔建国当然不敢忤逆，再说了，他这个人极其贪图名利，妄想在你们墨家的羽翼下扩充事业版图，但他最疼爱乔芷珊这个女儿，又怎么忍心看她守着一个活死人过一辈子。恰逢我上门求情借钱，乔建国便利用我母亲的病，轻松拿捏住我。”
“我母亲的病，需要花很多钱，我走投无路，只能答应乔建国这个无理的要求。”
说到这里，乔恋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墨时谦。
此时此刻，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后，她脸上的妆容就算再怎么难卸，才毁了十之七八。
“我的仿妆技术，你已经亲眼见识过两回。连十岁的少年都能假扮，更何况是本就跟我有几分相似的乔芷珊。”
当年，乔建国之所以在人群中一眼相中她，将她领养带回家，来搪塞叶雅琴，就是因为她的长相和死去的亲生女儿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之处。
“等等。”墨时谦打断她。
他喘的愈发厉害。
脸色也随之泛白不少。
不知是因为伤势太过严重，还是因为听到这个令人感到瞠目结舌真相的缘故。
乔恋停了下来，双眸平静似水。
墨时谦低喘，“你假冒乔芷珊，光看表面，确实是可以蒙混过关，但是声音呢？你在墨家待了长达一年之久，总不可能永远不开口说话吧？”
乔恋就知道他会问起这个。
也不多加解释，只学着乔芷珊平日里装腔作势的做派，说了几句话。
说完，认真看着墨时谦，“这下，你信了吧？”
“我只是不会配男音而已，在女音这块，还是有些水平的。”
墨时谦静默。
又是长达一两分钟的空白。
乔恋知道他需要时间消化，也便保持安静，不再说话。
“所以……”
许久之后，墨时谦眸中翻滚着犹如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六年前，照顾了我整整一年的人，是你，不是乔芷珊。”
乔恋眉眼间一片平和。
“是。”
当年，她或许有委屈，有愤恨，有不甘。
想不开的时候，好想找个树洞大声倾述。
但现在，可能是年纪渐长，她居然都看开了。
“乔芷珊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个娇小姐，怎么可能会去照顾你？乔建国一方面想要通过墨家捞到实打实的好处，另一方面又舍不得女儿受苦，就把我推了出去。我从小在化妆方面，就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天赋，他是知道的。”
墨时谦确实需要时间消化。
虽然这个真相，刚才在某个瞬间，已经被他有所猜到。
但是经由乔恋的嘴，亲口说出来，仍然有着让人当场心脏病发的震撼感。
“那孩子呢？”
乔恋抿唇，“你昏迷不醒后，墨老夫人擅自做主，让医生提取了你的一些那个保存起来，筛选出质量好的来做人工授精。”
墨时谦抓在膝盖处的手，越捏越紧。
来自事实的震惊，已经让他暂时忘掉了左腿上伤口的痛。
乔恋坐在墨时谦身旁，可能是周围太安静，她能清晰听到墨时谦略有些冗长粗重的呼吸。
“我当然不会答应！但乔建国又利用妈妈来威胁我，要是我不乖乖听话，他就断了妈妈的所有治疗。那时妈妈的治疗，正到紧要关头，如果突然中止，无疑于直接要了她的性命，所以，我不得不再次妥协。
“那后来呢？”墨时谦深深吸了口气。
“后来，我怀孕了。”
乔恋曾经以为，当自己鼓起勇气和墨时谦提起这段往事时，心情肯定是激动的，语气肯定是慷慨激昂的。
但现实却是，她很平静。
平静的仿佛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
“第一次人工授精，我就怀上了，墨老夫人很高兴，因此还赏了乔家不少好处。乔建国心安理得接受这些，倒是看在我为他卖力的份上，还算细心的照料着我妈妈。”
墨时谦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华国文字博大精深，却没有哪一个成语能准确概括。
他听乔恋用平铺直述的语气说出这些话，眼前仿佛展开一副副画卷，画卷中有乔恋每天坐在梳妆台上伪装自己的画面，也有她孕初期不断呕吐的画面。
然后渐渐到了孕中期、孕后期，直到肚子越来越大。
他的心情复杂极了。
一想到乔恋怀着孩子的时候，自己还是个活死人，没能和她一起感受初为人父人母的欢喜，他就觉得错失了什么。
是遗憾。
那应该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而他，却毫无知觉。
本以为乔恋目前所说的这些话，已经让他走上震撼的巅峰，岂料，乔恋紧接着往下说的一句话，直接叫他狠狠的失去所有反应。
“当年，我怀的其实是三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