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仍然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厉慎行平日里是极少抽烟的,这会儿只觉得心烦意闷,他歪过上半身,打开副驾驶室仪表台下面的储物盒,拿出陆重之前送给他的雪茄,手指拔出一根,抽了起来。
他和叶揽星是商业联姻。
这在上流社会,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两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年轻人,为了壮大自己的家族,将利益发挥到最大化而结合在一起。说白了,就是交易。
但像叶揽星这样刚结婚就给自己戴绿帽子,而且一戴就是五六年的情况,实属少见。
先前几年,他一直沉迷于研究医术,对这些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不感兴趣,也就放任叶揽星胡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他不想再和叶揽星耗下去。
人生有几个五年,能拿来随意挥霍?
厉慎行迎着夜风,一边咳嗽,一边把雪茄抽完,眼泪都出来了,骂道,“什么玩意,这么呛。”
车子驶离香榭水岸小区。
灯火如昼的客厅,叶揽星双手抱胸靠在窗边,目睹了厉慎行从上车到离开的整个过程。
意识到厉慎行这次是来真的,她手指有些微抖的抓紧了披肩。跟无头苍蝇似的原地打转几圈后,她拿起电话打给叶娴姿。
“揽星?”叶娴姿温和的声线,从另一端传来,她应该在梳妆台前捣鼓脸,隐约中传来拍打肌肤和拧瓶盖的声音。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姐。”往日作威作福的叶家小公主,瘪着嘴唇,跟受到天大的委屈似的。
“我遇到麻烦了,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自从丈夫孙维宁去世后,叶娴姿就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儿子和娘家人身上,她和叶揽星的关系本就很好,一听说妹妹遇到麻烦,当夜便开车赶了过来。
十分钟后,叶娴姿按响了叶揽星家的门铃。
气喘吁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叶揽星像小时候那样,将脑袋靠在了叶娴姿的肩膀上,“姐,厉慎行他居然跟我提离婚。”
坐在客厅沙发上,耐着性子听叶揽星说了一番抱怨的话,叶娴姿忍不住打断她。
“我早就劝过你,让你不要在外面乱来,是你不听,现在好了,被慎行抓住把柄,你说说看,天底下哪个正常男人会忍受一个对自己不忠的妻子?”
“姐,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的。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小妹,你就是平时,一家人都太惯着你,才让你养成了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若换成一般夫家,倒也没事,但厉家和我们叶家实力相当,而且,厉家和墨家走得很近,这件事想压的话,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怎么办?”叶揽星无助的抓紧叶娴姿的胳膊。
“那些照片,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要不然,我的面子往哪搁?”
“你啊。”叶娴姿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她。
“婚姻不是儿戏!你既然和厉慎行结了婚,就好好对待,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如,就按照慎行的意思,把离婚协议给签了吧,爸妈那边,我来说。”
“不!”
叶揽星猛地挥开叶娴姿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厉慎行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不答应离婚。”
“你这又是何必呢?”
叶娴姿叹道,“你说说看,自从你们两个结婚以后,你们有在一起同过房吗?别说同房,就连亲吻,牵手,都没有过吧?连这些最基本的皮肤接触都没有,算哪门子夫妻?”
叶揽星被堵得哑口无言,“我……”
“我看你在外面风流的很,说明对慎行肯定是没感情的,既然这样,离婚了对你们两个人都是种解脱。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紧揪着不放。”
叶娴姿抬眸,抓住叶揽星的手,将她重新拽回到沙发里坐下。
“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爸、妈、大哥,都被蒙在鼓里,但我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小妹,你确实对不住人家慎行,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了你五六年,也算是仁至义尽。还有,他没直接把照片甩到爸妈面前,说明还是挺顾着你的脸面。”
“姐。”叶揽星的眼眶忽然红透。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猛地砸在手背上。
“我不想和他离婚。”
见妹妹突然哭了起来,叶娴姿的心里不是个滋味,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叶揽星。
叶揽星没接。
叶娴姿直接粗鲁的按到她脸上。
“是因为你大学的那个初恋男友吗?”
叶揽星愣住,泪水凝结在眼眶中,“这事儿,你知道?”
“我们是姐妹!”叶娴姿的声音放缓下来。
“都说双胞胎之间,特别心有灵犀,我们姐妹俩差好多岁,但是对你,对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一直都是清楚的。你大学时谈的那个男朋友,是不是长得和厉慎行很像,后来好像出意外死了,所以,这也是你就算拖着,也不愿意离婚的原因?”
叶揽星点了点头,带着一丝哽咽。
“是。”
叶揽星个子高,气场足,平时在外面走的都是御姐的范儿。但在姐姐叶娴姿面前,却小鸟依人的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都说长姐如母。
叶老夫人怀上叶揽星时,已经是高龄产妇。到了生产那天,胎儿臀位,死活顺不下来,最后顺转剖,足足在产房里待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
叶老夫人因此在床上休养了好几个月。
这期间,都是由叶娴姿这个长姐,照顾着襁褓中的妹妹。
所以,对这个妹妹,叶娴姿有着不一样的特殊情感。
“既然慎行长得像你的初恋男友,你爱屋及乌,就更应该好好珍惜才是,怎么还到处给人家戴绿帽子?”
叶娴姿说到这里,又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她生性内敛传统,见不得那种肮脏的男女关系。
但叶揽星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她也只是说几句而已,连责骂都舍不得。
所谓双标,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我还不是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叶揽星想起往事,捏紧了拳头。
“我那么爱阿盛,他也答应我,只要我们大学一毕业就马上结婚。可是他却出尔反尔,背着我和学妹搞在一起。”
“姐,你知道吗?当我听到他对学妹说,说他和我在一起,只是图咱们家的钱时,我有多么愤怒,多么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