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是初秋,但医院里仍然打着冷气,寻常人穿着短袖进来都会觉得有点凉,乔恋浑身汗涔涔的模样,不由让墨时谦紧锁眉头。
“乔恋!”
他大步走到床边,试图叫醒她。
但看样子,显然是行不通的。
乔恋舞动着双手,像是在驱赶什么,嘴里念念有词,整张脸充满深深的恐惧,泛着一股渗人的青灰。
墨时谦不知道她到底梦到了什么,下意识抓住她的双手,想让她安静下来。
可是,乔恋力道极大。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还有这样力大无穷的时候。
不管他怎么压制,她总能很快挣脱,仿佛身体里住进了一个异魂。
“慎行!”墨时谦敛眉,沉声道,“快拿镇定剂来。”
厉慎行完全处于懵逼状态,经墨时谦这样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快速开门冲了出去,去距离这里最近的药房拿到镇定剂。
“不要过来!”
“不要吃我,我的肉不好吃。”
“啊……好……疼……”
乔恋在黑暗中奋力挣扎。
双脚被铁链栓住,逃不掉。
只有双手,能发挥一点作用。
可是,她太小,太弱了。
不是它们的对手。
忽然间,一股清凉注入自己体内,乔恋觉得没刚才那么痛了,眼前的黑暗像被人用手抹开了似的,渐渐露出光亮。
在氤氲光晕中,出现一张脸,深深凝视着自己。
乔恋空洞的眼神,定定望着他。
伸出手,去触摸,突然热泪盈眶,“小,小,哥哥……”
手,猛地垂下。
她眼睛一闭,再次昏迷过去。
厉慎行把针管丢进垃圾桶中,整个人虚脱的靠在墙壁上,“乔小姐怎么回事,跟着了魔似的,太吓人了。”
墨时谦拿过一包纸巾,给乔恋擦汗,“她刚才神志不清,说了许多稀里糊涂的话,我没有听清楚,你听清了吗?”
厉慎行耸了耸肩,“我忙着压住她,也没有听清。但有一个字,我是听得很清楚,她一直在叫疼。”
不怀好意的拿手肘撞了撞墨时谦,挑眉,“该不会是你今天闹得太狠,吓到人家了吧,以至于做梦都梦到你在酱酱酿酿——”
余下混不吝的话,在触碰到墨时谦足以杀人的眼神时,自觉地全部咽了回去。
厉慎行摸摸后脑勺,“开玩笑都不行啊。”
“开玩笑,也分场合。”
厉慎行见他这么用心帮乔恋擦汗,啧了一声,“今天,我可算是见世面了,第一次看到你伺候人。”
墨时谦寡淡的掀起眼皮,“太聒噪,我不介意拿针把你嘴巴缝上。”
厉慎行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但嘴上仍然喋喋不休,没有消停下来的意思。
“看样子,乔小姐存了不少心事呢,这么重心思的人,你真的决定好要和她共度一生?哪怕她一直把秘密瞒在心底,不告诉你。”
墨时谦拿着纸巾的手,微微一僵,大概有零点零一秒的停顿,继续擦着,眸底晦涩不明。
“不后悔!既然连老天爷都替我做了选择,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厉慎行又煞有其事的托着下巴,“都说男人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会格外上心,有不一样的情愫。我有时候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你对曲今瑶一点感觉都没有,明明她才是你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女人啊。”
没等来当事人的回答。
厉慎行自行参悟,“哦,我懂了,肯定是你和曲今瑶之间不是很和谐……”
墨时谦直接把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砸到他脸上,脸上满是冷意,“你是从敦煌来的吗?壁画这么多!”
厉慎行被砸中眼窝,矫情的嗷嗷叫了两声,指着他,“你丫下手也太狠了。”
墨时谦,“自找的。”
厉慎行叫了几声后,终于消停下来,看着昏睡不行的乔恋,“这样躺着也不是个办法,要不,你把她抱回去睡。”
墨时谦正有此意。
见乔恋的汗已经散去,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到她身上。
弯腰,正要打横抱起时,忽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平地起惊雷般,十分突兀刺耳。
是从乔恋包里传来的。
墨时谦皱眉,想擅自做主关掉。
乔恋这个时候,却毫无征兆的睁开双眼。
一个鲤鱼打挺从小床上坐起来,没有任何惺忪和迷糊的表现,两只瞳孔清透明亮,“我怎么睡着了?”
她捏了捏有些酸胀的眉心,匆匆穿好鞋子。
抬头看了下办公室里的挂钟,讶异,“这都快五点了,我得回去给孩子做饭。”
房间里落针可闻,一股让人窒息的死寂,正在蔓延。
墨时谦和厉慎行,显然都被乔恋醒来后的反应吓住。
厉慎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墨时谦伸手拦住,拿起自己的外套挂在手肘处,风轻云淡道,“我送你回去。”
乔恋知道自己要是拒绝,指不定又会发生其他一些状况,就点了点头。
乖巧的跟在墨时谦身后,上了车。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快要抵达紫薇花园,墨时谦才透过后视镜,望向乔恋,思忖了一番后问道,“你刚才睡着的时候,是不是做噩梦了?”
乔恋被问懵住。
她虽然睡眠质量不好,但很少做梦。
做过次数最多的,是赵志鹏死亡那天清晨的画面……至于其他,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墨时谦见她迟迟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写满迷糊懵懂,就知道她八成是忘了。
觉得没必要揭她伤疤,惹人不快,便懒懒的将这个话题跳过,“回去后,好好休息,虽然我很期待你的礼物,但也不急于一时,还有两天时间,你可以慢慢挑。”
他这不是明摆着索要生日礼物吗?
乔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非常平静,“您放心,我一定会精心准备。”
车子到了,墨时谦目光若有所思的在她双脚上停留了几秒钟,不留痕迹的别过脸。
乔恋是真的累了,三步两步回到家后,直接累瘫在床上。
刚躺下没多久,年年和月月,相继走进来。
年年用一种看负心汉的幽怨眼神,盯着她,“妈咪,我们的爹地真的死了吗?”
乔恋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声,再累再困,都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揉了揉眼睛,“好端端的,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干什么!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很多遍吗?你们的爹地早就死翘翘了,坟头草长得比你们都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