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从顾景同那里,得知了自己亲生父亲的名字之后,让我去查,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查到了。我骗你,瞒你,都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你如果知道这一切后,会生我的气,会离开我。”
“为什么会这么巧,为什么我的父亲我的哥哥,会被你的司机撞死?为什么偏偏那天,你也在车上?”
“我也不知道,也许,这就是命。”
他们的声音都很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他们此刻正在谈论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然而,墨时谦这句话落,乔恋的音量却猛然拔高,像一道利刃划破了天际,也刺痛了墨时谦的耳膜。
“不是的。”乔恋突然冲着他吼,双眸猩红一把推开了他,“是你,都是你的错!”
墨时谦将近一米九的身高,霎时被她推到了两米开外的地方,还差点跌倒。
手中的黑伞坠到地上,被风给掀翻了,狼狈的在泥潭里滚了几下,然后彻底吹远。
墨时谦像年迈的老人,缓缓直起身体。
雨雾中,他一双黑眸,那么深那么沉。
“你冷静点。”
他淡淡的启口。
“你让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乔恋咬着每个字,似乎只有这样用力的说话,才能足够消耗心中的愤懑和怒意。
雨水不断冲刷着他们。
院子里,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葬礼被迫暂停,那些前来吊唁的客人和曹冯两家亲戚早就不见了踪影。
只有白帆还挂着。
被焚烧到一半的纸钱,也被吹的七零八落。
“雨太大了,我们先去车里避避雨。”
墨时谦朝她走近,试图牵住她的手。
“你别碰我!”乔恋胸口升起一股强烈的不适,她遵从本心的甩开了他。
眼睛瞪得很大。
眼眶似乎都要裂开了。
“为什么!”
“你们墨家这么有钱,除了曹斌,难道就没有其他司机了吗?”
“你为什么偏要指定他去接送你?”
“他那天都请假了,你为什么不准?”
“如果那天,他在家休息,他没来上班,接送你去兴趣班的是另外一个司机,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那场意外?”
“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因为你墨家小少爷的一句话,他们突遭厄难。你为什么要无理取闹,你为什么要蛮不讲理,你但凡通情达理一点,同意曹斌请假半天,就不会出这种事。”
“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你的过错吗?”
“你还把我耍的团团转,骗我说你当时没在车上……”
“你跟我撒谎时,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
乔恋像祥林嫂一般,唠唠叨叨的,有些话重复说了很多遍,还要说。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烦起来了。
她戛然而止。
无力的蹲了下去。
看着脚底下被雨滴砸出来的水坑,有些迷茫,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身体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一具没什么分量的躯壳。
墨时谦低眸看她,喉管重重往下一滚,克制住了眼睛里的温热,他最终还是选择继续朝她伸手。
“先跟我回去。”
乔恋一动不动。
墨时谦叹了口气,“回去以后,你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都不会还嘴还手,任凭你处置,但现在你蹲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雨一时半会还停不了。你是想折磨我,还是折磨你自己?”
他不由分说打横抱起她。
乔恋想挣扎,想反抗。
但是却力不从心。
而他的力道,也是前所未有的强势。
禁锢在她身上的每一根手指,都仿佛蕴含着无上的力量,是她根本撼动不了的。
车门打开。
她被他放进副驾驶室里坐好,紧接着,他上半身探了进来,帮她系好安全带。
他的头发全湿透了。
从她身前擦过时,像刺猬般,蹭的她手臂有些痒痒的。
随即,他坐到驾驶室。
什么话都不再说,一言不发的踩着油门开走。
小村庄在视线里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乔恋的双眼,一直睁着,在看那个已经从视线里消失的村庄,也在心里重新审视自己和墨时谦的这段感情。
理智告诉她。
二十年前,墨时谦才十岁,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小屁孩。
车是曹斌开的,人是曹斌撞的,纵然有墨时谦一部分责任,但自始至终,曹斌才是罪魁祸首。
可,感性的一面又霸道的桎梏住她。
无时无刻提醒她,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墨时谦才对。
是他触动了命运的齿轮,改变了两户家庭的人生。
虽然,在她现在的记忆里,安和平和安锡这两个人是完全空白的。
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做不到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和墨时谦恩爱同居。
车子在磅礴大雨中往前开着。
说来也奇怪,到达市中心后,雨离奇的没了,视线所到之处,地面也是干的,仿佛刚才在村庄的那场雨只是呼应他们心情的一场臆想而已。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墨时谦专注的看着前方。
乔恋则歪着头,靠在车玻璃上。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无话,直到抵达墨家,墨时谦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乔恋抱了下来。
这次,乔恋很乖,半点挣扎都没有,任由墨时谦一路把自己抱到了卧室,沿途,管家、女佣、保镖,各色的眼神,或是掩嘴笑,或是面露暧昧,她都无暇去纠正了。
墨时谦把她抱进了浴室,直接放到圆形浴缸中,打开温水。
水流哗啦啦的响着。
他伸手去解开她的衣服裤子。
换在往常,她肯定要矫情的尖叫几声,让他赶紧出去。但现在,她沉默着,一点声音都没有。
墨时谦帮她脱掉衣服后,站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她,“你慢慢洗,我下楼给你煮碗姜汤。”
说完,直接走了。
听到墨时谦走远的脚步声,乔恋这才缓缓抬起头,顺着没有完全关合的卫生间门看向外面,本以为,他走了,她的心情起码会顺畅一点,可是,并不是这样的,他走了,她竟然会有一丝难过,一丝忐忑,害怕他就这样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她一面憎恨他,一面又舍不得他,这两种极端的心理,在她内心深处不断撕扯着她自己,让她觉得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