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时谦的脑子，突然嗡的一声，彻底懵住。
许久说不出话来，直到烟蒂烫到手，他才惊醒，如同做了噩梦般，额头上出现冷汗。
“月月没救了吗？”
厉慎行叹气，“找不到匹配的骨髓，只能等死。”
“月月的生父呢，乔恋没去找？”
“现在就算找到那个男人，也来不及了，月月的情况，根本撑不到弟弟妹妹出生。”
墨时谦再次沉默住，一种奇怪的情愫萦绕在心底，让他感到呼吸莫名局促。
他想说几句加油打气的话，但转念一想，自己和这个孩子非亲非故，实在没有必要。
只是那个计划……
“行吧。”烦躁的开口，“那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一下。”
他墨时谦再怎么混账，都不至于在这种关头找乔恋计较。
秦洲布置好一切，刚从希尔顿酒店出来，就接到墨时谦的通知，不由愣住，“取消？好的，我知道了。”
*
一场秋雨，为南城平添了几分凉意。
半个月后，从曲今瑶身上采集到的造血干细胞，顺利移植进月月体内。
手术很成功。
乔恋揣在心中的石块，终于落地，但并没有完全松了口气。
因为她知道，术后还需攻克几个难关，存在感染和排斥反应的风险。等白细胞正常长起来，排异期也过了，才算是真正迈出鬼门关。
月月被送进无菌仓，要在里面观察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乔恋和丛容只能站在无菌探视走廊上，隔着玻璃，远远看着月月躺在里面的样子。
移植后第10天。
厉慎行兴奋的告诉乔恋一个好消息，“月月已经闯过抗排斥，抗感染关！供者的造血干细胞开始在月月体内生长。”
虽然这些专业术语，乔恋听得不是很懂，但大概意思还是明白了。
“真的？”
厉慎行解释道，“移植到体内的干细胞，如果不生长的话，就意味着移植不成功，需要重新移植。月月很争气，体内的白细胞、红细胞和血小板等的数量都开始在增加。”
移植后第25天。
厉慎行再次给乔恋带来好消息，“经全面检查，发现月月体内的细胞已植活，造血干细胞也已恢复，身体状态一切都良好，可以出仓转到普通病房，接受后续的观察和治疗。”
乔恋重重吐了口气。
像是要把这一整年的所有浊气，都给吐干净。
前所未有的身心舒畅。
有喜悦，有激动，有宛如新生后的如释重负。
自从月月生病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既要赚钱养家，赚取昂贵的手术费，又要照顾两个孩子，身心早已疲惫到了极致。
“太好了，谢谢你，厉医生。”乔恋太高兴了。
终于拨开云雾见天日，眼前豁然开朗的感觉，让人激动到不知所措。
“跟我客气什么。”
厉慎行也是由衷的替月月感到开心，叮嘱道，“虽然可以转普通病房，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排异药要一直吃下去。”
乔恋按捺住狂跳的心脏，缓了一会后，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出院？”
厉慎行一愣，看她，“这么着急出院？”
乔恋讪笑，虽然不想明说，但也觉得没什么好瞒的，“我们之前一直在Y国那边生活，习惯了。我想等月月身体好点，就回去。”
厉慎行若有所思的点头。
“如果接下来各方面情况都不错的话，很快能出院，排异反应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等排异期过了，还要增强孩子的免疫力，注意饮食和锻炼。”
乔恋再次说了声谢谢。
厉慎行眼神忽闪了下，“有一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你了。”
乔恋料到他会问什么，明知故问，“厉医生想问什么？”
“你是不是上门去求那位志愿者了？要不然，她明明已经拒绝，为什么突然间又答应要捐骨髓给月月。”
乔恋低头笑了笑，再抬起头时，一脸坦荡，毫无惧意，“我知道这么做，不合规矩，但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母亲。厉医生，还希望你能体谅。”
厉慎行没有多说，推了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只要对方同意就行，这也不是我能干涉的。”
按照规定，捐献者的信息是严格保密的，由中间方将采集到的骨髓送到医院，就连厉慎行这个主治医生也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正因为这样，乔恋现在才能面色如常的和厉慎行聊天。
两人在走廊上聊了一会。
随后厉慎行被护士叫走，乔恋走进病房。
月月目前的状态还可以，就是太瘦，瘦到让人心疼。
丛容正在给月月喂清粥，看到乔恋进来，当着孩子的面问道，“恋恋，今后你有什么打算，是回Y国，还是继续留在国内生活？”
“我想回Y国。”乔恋走到丛容身边，接过碗，“我来喂吧。”
丛容把位置让出来，站在她身后，“你不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乔恋舀了一小勺粥，轻轻晃荡变凉后，才递到月月嘴边。
“我们母子三人在Y国生活了五六年，早已经习惯了。再说这边，也没什么值得我们留恋的。”
丛容挑眉，“真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月月安静的听着大人说话，一双眼睛却灵动的打着转，时而看看乔恋，时而又看看丛容。
“妈咪。”
小家伙忽然清脆的出声。
鸦羽般的睫毛，轻轻眨着。
“你真的不考虑留在国内，替我和年年找个新爹地吗？其实月月觉得，还是黄皮肤黑头发的男人，比较适合妈咪。”
丛容噗嗤笑出声，“连你女儿都这么说了，真的不考虑留下？”
乔恋心浮气躁，“留什么留，孩子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曲今瑶信守承诺，救了月月一命，我肯定不能失信于她。”
“瞧你急的，谁说必须非姓墨的那位不可？现在孩子的事情已经解决，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难道你想一辈子不嫁人？你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太累，得找个男人为你分担一下。”
乔恋没好气的瞥她，“说我倒是噼里啪啦的，怎么不说说自个儿，你跟我同岁，我至少孩子已经有了，你呢，到现在还是母胎单身。”
丛容被噎，指着她，“乔恋，人生攻击可没意思了。再说了，我不敢谈恋爱，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
乔恋还想继续打趣，听到这句话，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耷了下来。
每个人都有秘密。
丛容看似大大咧咧，性格开朗，其实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