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坐回车内。
开出一段距离后，墨时谦淡声问道，“给了他多少钱？”
坐在副驾驶的秦洲，扭过身，“给的不多，只有十万。”
墨时谦望着窗外高低错落的平房，眼神晦涩不清，“给太多了，怕是会起疑，这个数目刚刚好。以后用完，再以其他名义接近赠予。”
与此同时，唐晓芙拿着卡，去了一趟银行，得知里面的数目后，又是欣喜又是复杂。
她从小父母双亡，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家里穷困潦倒。
嫁进司家后，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些年，她当家庭主妇，全心全意照顾两个孩子，几乎没什么收入。
十万，对那些千金小姐来说，连买个包都不够，但对于她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唐晓芙回来，再次询问司城。
“阿城，你说你救了一个叔叔，那个叔叔长什么样子？”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司城毕竟才十岁，多少还有点孩子心性，对母亲的问话没放在心上。
“那个叔叔长得很高很帅，跟大明星一样，但看起来不像是混黑 道的。”
“嘘。”唐晓芙连忙冲儿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妈是故意这么说的，要不然，司志鹏怎么会乖乖听话把卡交给我们保管？不过——”
唐晓芙顿了下，想起刚才院子里发生的一幕幕，若有所思，“我看那些人带枪，就算不是道上混的，来历肯定也不小。阿城，这次咱们也算是走了狗屎运，这笔钱足够我们用好几年了。”
司城双眼都亮了起来，“妈，天气冷了，给妹妹买件好点的羽绒服吧。”
“乖孩子。”
唐晓芙笑着，摸了摸司城的头发，想到什么，扬起的嘴角又蓦地沉了下去。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录音文件，里面瞬间传出悠扬的钢琴曲。
司城仔细听了一会，“妈，这不是楠楠的同学那天来咱们家，弹的那首曲子吗？”
唐晓芙点头，“这首曲子叫彩云追月，那天，楠楠的同学在弹奏时，我用手机录了下来。没事的时候，我就会坐下来听。”
司城不解，“有什么特别的吗？”
“因为。”唐晓芙声音突然有些梗住，眼圈不由的也红了。
“这是我和你爸爸的定情曲。”
“什么？”司城瞪大眼睛，“定情曲？”
唐晓芙很少在司城面前提起他的亲生父亲。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有感而发。
压抑在心头很久的情绪，像是被凿开了一个口子，她想跟人好好倾吐一番。
“你爸爸他也很擅长弹钢琴，尤其是这首彩云追月，我每回听他弹奏，总会听得如痴如醉。”
唐晓芙抬起迷 离空洞的双眸，仿佛思绪已经跟着从劣质手机里传出的乐曲，回到了过去。
苍白干瘪的脸颊，呈现出一丝柔和的绯色。
“妈，我亲生父亲到底是谁？”司城绷着脸色问道。
“我也不知道。”唐晓芙语气淡淡的。
司城毕竟是个孩子，声音不由急了，“不知道？这怎么可能！”
“我真的不知道。”唐晓芙低头，捏了捏眉心，“我当时眼睛受了伤，处于短暂失明状态，什么都看不见。”
“肯定是哪个臭流氓，占了便宜，又不负责任！”司城愤恨道，“这种亲生父亲，我不要也罢！”
“不准你这么说他！”唐晓芙骤然抬起头，“他不是这种人！”
“妈，我看你就是个恋爱脑，被人骗了这么多年，还没清醒过来。如果这个男人真心想负责任，又怎么会迟迟不出现？我今年都十岁了，他有联系过你？有偷偷看过我吗？”
“不是的，不是的，他不是这种人……”唐晓芙呢喃，放在桌子上已经掉了漆面的手机，还在孜孜不倦放着彩云追月。
唐晓芙忽然间泪流满面。
声线带着不可遏制的抽搐。
削瘦的肩膀随之一耸一耸。
“我猜测他肯定出身高贵，所以一开始对我也许是抱着玩玩的成分……可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久，我能感觉出他对我是真心的……要不然，他怎么会允许我把你生下来？”
“我把怀孕这个消息告诉他时，他开心的抱着我转圈，我孕早期反应严重，吃不下饭，他亲自下厨给我做吃的，还不小心把手给烫伤了……”
“他还告诉我，他们家家教森严，父母恐怕不会同意我进门，所以他想先斩后奏，等到孩子顺利出生后，再，再告诉家人。”
“可是，后来……”
唐晓芙说不下去，彻底以泪洗面。
司城见母亲哭得伤心，默默递上纸巾，“那后来呢？他为什么没来找你。”
“我临盆那天，打电话给他，他说自己马上出来，叫我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我就乖乖听他的话，留在房间里，可是等了好几个小时，他都没来。那时，我已经痛得不行，最后迫不得已打了120！医生说，我要是再晚来半个小时，你可能就没命了。”
“那时，我也是好恨好恨他啊，恨他言而无信，恨他不管我们母子俩的死活……可是每当独自一人安静下来时，我又觉得，那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有什么事拖住他了……我甚至还有一种深深的感觉，我感觉他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说到这里，唐晓芙两眼泪汪汪的看向司城。
“生下你之后没多久，我的眼睛也已经痊愈，可是，我再打那个电话，却变成了一个空号。阿城，这些年，我偶尔会做梦，梦见你爸爸过来找我，他很关心我们母子俩，但是，每次等我想要走的再近一点，看清他的长相时，梦却突然醒了。”
“这个梦做了好几年，直到楠楠出生后，就没再做过……我估计他是生气了，气我没等为他守身如玉，改嫁他人……”
“所以。”司城眼神复杂，也听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当年您临盆之际，他没来是因为遇到了什么意外？”
“这只是我的猜测。”唐晓芙擦干眼泪，“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管他现在是死是活，对我来说，意义都不大。司志鹏虽然混蛋，但始终都是这个家的男主人，阿城，妈妈只恨自己没本事，没能给你和楠楠过上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