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响之后，乔恋走进厨房，重新拿起一个杯子，看着45摄氏度的温水缓缓注入杯中，她背对着叶雅琴淡淡说道。
“林大妈何必看不开呢，就算不是亲生的又怎样？总归养在身边二十多年，母子之情总不是假的吧。”
叶雅琴叹气，“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容易钻牛角尖，我估计她是一时之间没转过弯来，所以就走了。而且，她身体也不好，听说有心脏病，经不起刺激。”
水已经接了满满一杯，乔恋颤抖着手指，点住暂停键。
眼眶，不受控制的透着猩红。
叶雅琴还在自顾自的说道，“说起来，这个林大妈跟我的经历还挺像的，都是年纪轻轻就离婚，带着孩子在外流离失所，现在孩子好不容易长大，到了可以享清福的年纪，谁知道，哎。”
乔恋有点听不下去，捏着水杯的手指发紧，“妈，凡事都往好的方面去想，像发生在林大妈身上的事情，毕竟凤毛麟角，您不要想太多。”
母女闲聊了片刻。
因为昨晚没休息好，乔恋下午补了个觉。
睡醒之后，带着月月去幼儿园接年年。
“妈咪。”年年背着小书包，看到乔恋，像只刚出笼子的小鸟似的，飞奔过来。
乔恋蹲下接住他，“今天在幼儿园开心吗？”
年年摸着下巴，“还行吧，一般一般。”
乔恋被儿子故作老成的语气逗笑，打开后排的车门，“肚子饿不饿？外婆今天买了很多菜，有你和月月最喜欢的糖醋排骨，还有蒜蓉粉丝虾。”
“好耶。”年年是个吃货，只要一听到有好东西吃，顿时两眼放光。
月月趁着停车的这段时间，拿着一本书在看，乔恋叮嘱她保护眼睛，唠叨了几句后，坐回到驾驶室内。
这个时间点，全是过来接孩子的家长。
尽管学校为各年级设置了错时放学，但校门口仍然人满为患，拥挤着各种轿车和电瓶车。
笑眯眯幼儿园是一所普惠私立学校，学费便宜，来这里上学的孩子，家境大多一般。
乔恋正要开车，忽然远远的在人群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女人身材消瘦，穿着素净的连衣裙，五官略有些苦相。尽管没怎么打扮，站在人群中仍然是亮眼的。
“唐晓芙？”她呢喃。
没想到唐晓芙的孩子，也在这所幼儿园就读。
正感慨来着，年年突然探出窗外，冲着外头，热情的挥手喊道，“楠楠，楠楠！”
乔恋知道儿子的性格有点人来疯，以为只是凑巧碰到班级里的同学，就没放在心里。
直到——
一个小女孩紧紧拉着唐晓芙的手，穿过人群走到车前，乔恋才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年年嘴上提起过几次的同学楠楠，竟然就是唐晓芙的女儿。
楠楠性格活泼，趴在车窗前，和年年立刻聊了起来。
乔恋和唐晓芙相视一笑。
唐晓芙还记得乔恋，是因为之前在陈凯旋家里见过。
而乔恋记得唐晓芙，是因为见过她两次，除了陈凯旋家那次，另外一次是在商场的内衣店里，唐晓芙在婚姻续存期间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
说不上熟悉，但足以令乔恋印象深刻的记住了她。
“这么巧。”唐晓芙率先笑着打招呼。
“是啊。”乔恋附和，“没想到咱们的孩子是同班同学。”
唐晓芙在聊到孩子时，神情没那么拘束，笑得很是温婉大方，“楠楠和年年关系很好，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年年还经常帮楠楠呢。上次的奖金，就是年年白给了我们家楠楠，说起来，真是难为情。”
“什么奖金？”乔恋不知道墨羽假扮年年去参加钢琴比赛这件事。
“你不知道吗？”唐晓芙感到诧异。
年年赶在唐晓芙开口前，慌忙打断两个大人之间的谈话。
“阿姨，这种小事还提它做什么？往事随风，就让他全都过去吧，我并不是那种习惯沉浸在过往丰功伟绩中的人。”
“不要总在过去的回忆里缠 绵，不要总是想让昨天的阴雨淋湿今天的行装。光阴飞纵，岁月流逝，让我们挥挥手，与过去潇洒的告别。摊开手，拥抱不可知的未来。”
乔恋，“……”
月月，“……”
楠楠，“……”
唐晓芙尴尬又不失得体的笑了笑，“年年的口才真好。”
乔恋满脸黑线，最后就是光顾着听儿子背小作文，倒是忘记了追问唐晓芙那笔奖金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和两个孩子的相处方式，很和平友好，假如是孩子非常不愿意说的事情，她一般也不会逼问。
因而，这事儿就这么搁下了。
吃完晚饭后，年年一脸幽怨留在家里陪叶雅琴看战争片，乔恋带着月月出门买新衣服。
月月过去整整一年多，几乎穿的都是病号服，现在天气凉了，柜子里的小裙子拿出来，都是前几年的，早就不够大了。
乔恋开车带月月去附近新开的商场，刚开到地下车库，意外接到陈凯旋的电话。
回想起半个月之前的遭遇，她仍然心有余悸。以至于接起这通电话时，手都有点抖。
“喂，陈警官。”
“乔小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赵家司机已经抓捕归案，经过连夜审讯，他对此案供认不讳，交代了六年前发生的实情，并供出顾湘。”
乔恋哑声，“这太好了。”
陈凯旋接着道，“顾湘身体不好，申请了就外保医，因为墨家方面强加干涉的一部分原因，所以已经放她回去。”
轿车内的空气，忽然变得异常稀薄。
乔恋听到这些话，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开心的还是郁闷的。她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紧紧抓在方向盘上，屏着气，“那墨司瀚呢？”
“墨司瀚犯的是杀人罪！虽然墨雄有意保他，但是法网恢恢，而且——”
“而且什么？”
“有墨时谦压着，墨雄翻不出浪来。”
乔恋明白了，笑了笑，“谢谢你，陈警官。”
她想跟陈凯旋提一下唐晓芙，但实在是没心情，挂断电话后，她把车窗全部打开，地下车库内的汽油味愈发令她感到作呕。
“妈咪，你哭了吗？”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的月月，忽然问道。
乔恋抬起头，“没有，妈咪没有哭。”
她只是突然间想起年年对唐晓芙背的那段小作文而已，臭小子，说话还是有点水平的。
不要总在过去的回忆里缠 绵。
不要总是想让昨天的阴雨淋湿今天的行装。
光阴飞纵，岁月流逝。
让我们挥挥手，与过去潇洒的告别。
摊开手，拥抱不可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