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慎行没想到自己刚才那番话,被墨时谦听了去。
目光不由深邃的落到乔恋身上,最后也只是颇感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乔恋此刻心情肯定很乱,便踱步走到丛容面前,叮嘱道,“你是孩子的干妈,我想你也同样着急,等乔小姐冷静下来后,你再好好和她说说。这件事,得尽快。”
丛容沉重的点头,“我知道了。”
厉慎行走进办公室。
一开门,就看到墨时谦身形岿然不动,站在落地窗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和那个乔小姐,来真的?”
厉慎行脱下白大褂,走到衣柜前挂好。
墨时谦没有转过身,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和她从来没开始过,何谈真假。”
“这样最好。”厉慎行累了一天,给自己倒上一杯水后,瘫坐在沙发上。
想了想,还是硬着心肠说道,“这个乔小姐长得是挺漂亮,但对于你来说,什么样的女人不好找?”
“我说这话,没有丝毫歧视单亲妈妈的意思。如果月月没生这种病,或者说,月月能找到匹配的骨髓,我都举双手双脚赞成你们交往。但是眼下形势紧迫,你刚才也都听到了。”
墨时谦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光线影绰,他被拉长的身影晃动在地板上。
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嗓音低哑,“我以前也是学医的,这种事情用不着你来科普。”
“既然这样,你干嘛还和她纠缠不清。”厉慎行抱着保温杯,喝了几口枸杞茶,“别说你嘴巴是被猫咬的。”
墨时谦微怔。
伸手摸向自己的唇角。
那是刚才听到手机铃声时,她被惊得一跳,并不是故意咬的。
“这千年铁树开一次花,多么不容易啊,还要无疾而终,啧啧,老墨,我劝你及时止损,免得最后伤人又伤己。”
“就你话多!”墨时谦冷冷睨他。
厉慎行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行行,我不说了,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有数。除非——”
“除非什么?”
厉慎行耸了耸肩,“除非乔小姐和前夫或者前情人或者前男友,生下孩子后,你还能大度的接受她。”
话音未落,感受到四周骤然冷却下来的温度,厉慎行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今晚是你奶奶寿宴,你生日礼物准备好了吗?”
*
“月月,有没有觉得好受一点?”
乔恋看着刚刚苏醒的女儿,心如刀割。她不敢在孩子面前表露出太伤心的样子,怕影响到月月的情绪,死命忍住内心的酸涩。
“妈咪,你是不是哭过了?”月月满是针孔的手背,轻轻抬起,抬到一半,却没有力气。
乔恋慌忙抓住她冰凉的小手,贴到自己的脸颊边,“妈咪没哭。”
“妈咪连撒谎都不会,你的眼睛明明都已经哭肿了。”月月躺在小枕头上,往日粉嘟嘟的小嘴这会儿连半点血色都没有。
“人固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妈咪,这件事,你要看开一些。”
“月月!”乔恋没想到女儿小小年纪会如此看淡生死,大为震撼。
眼泪瞬间决堤,“你不会有事,妈咪一定会救你。你,年年,妈咪,我们一家三口,要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月月身体虚弱,和乔恋聊了几句后,再次沉沉睡过去。
乔恋心乱如麻,走到阳台吹风,丛容紧跟着走了出来,“趁月月现在睡着,你赶紧去妇产科做个全面检查,再让医生给你开个有助于怀孕的什么药吃吃。现在就去,要不然待会就就要下班了。”
乔恋双手抱胸,搭在栏杆上没说话。
丛容着急的跺脚,“乔恋,乔大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犹豫什么!之前,我们都抱着一丝侥幸,觉得肯定能找到合适的骨髓,是,是被我们找到了,但现在出了这么大一个岔子,我们也别无他法了。”
“恋恋,我看得出墨时谦对你有点意思,你对他也有感觉,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说明白,让他知道,年年和月月都是他的孩子。 我相信,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丛容跟竹筒子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乔恋闭了闭眼睛。
这个季节,傍晚的风,仍然十分闷热。
可即便脸上全是黏糊的汗意,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丛容,我害怕……”
她曾经有无数次设想过,和墨时谦把话挑明,但只要一想到六年前那洗都洗不掉的黑历史,她只想做个缩头乌龟。
“如果墨时谦知道那件事,你觉得以他的傲气,还会接受我吗?”乔恋摇头苦笑。
“以豪门的尿性,他肯定会从我身边,夺走两个孩子,然后毫不犹豫把我赶走。如果再算上刚出生的那个,那就是三个孩子。从此之后,我和孩子们,再无见面的可能。”
“墨家会给墨时谦安排门当户对的亲事,像我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母,被他们随随便便用一笔钱打发,便是最好的结局。”
乔恋说完,深深吸了口气,对上丛容心疼的目光。
“月月生病后,其实我就想过找墨时谦摊牌,但是我怕自己输不起。我有什么能力,和墨家争孩子?”
“那,那现在应该怎么办?”丛容颓然的叹了口气。
乔恋喉咙干涩,“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脑子乱极了。”
“那只能和上次一样,偷偷摸摸去睡墨时谦。”
“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乔恋揉着眉心,声音满是浓浓的鼻音和倦意。
丛容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哎呀,好烫,你发烧了!”
连忙推着她,走进屋内,“我下楼给你退烧药,你先好好睡一觉,不管什么事情,都等睡醒了再说,到时候,我和你一起面对。”
*
乔恋做了一个梦。
漆黑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
她觉得好热。
热得好像要爆炸一样。
一具同样滚烫的身体,向她猛地扑来,近乎疯狂的纠缠住她。
有那么一瞬,她恢复短暂的清醒,奋力想要推开他。
但迎接她的,却是更加残暴的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