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眨了眨眼睛，小小年纪的他，对生死其实没有什么概念。
但他读懂了墨时谦眼中那浓郁的悲伤，不由的，也跟着心情沉重起来。
“爹地，小鱼虽然不在了，但小羽永远在你身边。”
他伸出小手，轻抚着墨时谦的后背。
感受儿子软绵绵的力道，墨时谦眼眶温热，那些积压在心底长达十多年的思念，如同火山爆发，彻底冲开表面的伪装。
“那时候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小鱼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恐怕我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她是我的救赎！”
“爹地，你糊涂了。”墨羽充满稚气的声音，清脆响起，“你怎么没有家人，怎么没有朋友？太奶奶、奶奶、大伯父都是你的家人啊。厉叔叔和陆叔叔，不也是你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墨时谦身体微僵。
对上墨羽亮闪闪的双眸，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又很快堙灭，“算是吧。”
他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忽然间想到什么，摸上墨羽的小脑袋，眸中添了几分柔情。
“当年，给你办出生证明的时候，工作人员问我起什么名字，我想到小鱼，所以就给你起了个同音的名字。小羽，你不会怪爹地吧？”
豪门子嗣，在取名字这方面，非常讲究，很多人家都会重金邀请取名大师，根据孩子的生辰八字，再结合五行，风水，列出好几个名字后，由族中长辈挑选。
这样一比较，他给墨羽取的这个名字，确实有些敷衍了事。
“我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好。”墨羽想了想，认真回道，“我不喜欢四个字的名字，更不喜欢生僻字，简单点也不错。”
顿了下，抬起小脑袋，“爹地现在有没有好受点？”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摊在掌心中，“如果心里苦，吃点糖，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墨时谦忍俊不禁，心里的那点阴霾，因为儿子的童言稚语而渐渐消散。
其实，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梦到她了，毕竟过去这么久，再痛的伤口，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愈合。
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冥冥中，仿佛有一双手，推开了那扇被封闭已久的心门。
墨时谦本以为今晚只是个例外，谁知道，在接下来的第二晚、第三晚中，又接连梦到同样的场景。
每每醒来，都是大汗淋漓。
*
工厂那边连日加班，终于在乔恋接二连三的催促下，提前完工。
由质监部门检验通过，再本人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确定万无一失后，乔恋重重呼了口气。
只要把这几套西装给送到，那从今往后，她和墨时谦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联了。
抱着这个坚定的信念，乔恋第一时间开车来到墨氏集团。
前台小姐认得乔恋，直接放人。
乔恋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外。
“叩叩叩！”
谁知，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开门。
而往日热闹的秘书室，此刻也是有些过于冷清，竟空无一人。
直到过了几分钟后，秦洲才姗姗来迟。
“乔小姐。”看到乔恋，秦洲松了口气，仿佛终于抓住救命稻草似的。
乔恋还没开口问他，他已经自报家门，“墨总在顶楼的露天泳池里游泳，您直接上去吧。”
“露天泳池，游泳？”乔恋抬眸，看了眼外头阴沉沉的天色。
最近冷空气南下，别说是晚上，就连白天也是凉飕飕的。
她对墨时谦的行为，表示十分不解，但也只是干笑了两声，尬吹，“墨总的身体素质真好。”
秦洲有点愁眉苦脸，“乔小姐，实不相瞒，最近几天，墨总的心情非常糟糕，已经连着好多天了，一来到公司，什么事都不干，就泡在水里。谁劝都没用！”
乔恋讶异，“他是遇到什么刺激了？”
秦洲叹气，“墨总心思之深，我们这些做下属的，那是一概不知。乔小姐，墨总看到您，兴许心情会好点。”
说完，秦洲双手交叉于身前，露出一脸古代大奸臣般的谄媚表情。
“乔小姐，您赶紧上去吧。”
来都来了，乔恋也没什么好扭捏的，提着西装，直接上楼顶。
这整幢大厦都隶属墨氏，不同于办公楼稍显中规中矩的装修风格，楼顶倒是被设计的格外有情调。
乔恋一走出去，就宛如走进热带雨林世界。
郁郁葱葱的绿植，华盖升天，连绵起伏，湖蓝色的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今日并不橙亮的阳光，像揉碎了满池的金子。
太阳伞、沙滩椅、眼戴墨镜的保镖、以及——站在泳池边犯花痴的乔芷珊，都是乔恋没想到的。
“她怎么会在这里？”秦洲看到突然出现的乔芷珊，也是感到诧异，微皱眉，问旁边的保镖。
保镖回道，“芷珊小姐刚上来没几分钟。”
乔恋并不关心乔芷珊，乔芷珊的存在与否，对于自己来说，无关紧要。
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就是让墨时谦上岸，试穿这几件西装，那么她此次的任务才算完成。
“咳咳。”乔恋面朝秦洲，“秦秘书，能否过去帮我叫一下墨总，我有事找他。”
上来之前，乔恋幻想过墨时谦蝶泳、仰泳、自由泳，各种姿态在水里面绽放异彩，如出水蛟龙姿质伟岸的画面。
但唯独没料到，墨时谦居然真的只是泡在水里，并且一动不动。
要不是不时有气泡咕噜噜冒上来，她怕是要误会墨时谦已经在水里挂了……
所以，此情此景，她当然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乔恋，你来这里干什么？”
虽然乔芷珊有意压低嗓音，但她自带尖酸刻薄，在众人都保持高度安静的环境下，还是稍显突兀。
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吵到墨时谦，乔芷珊连忙捂住嘴巴。
伸手拉住乔恋，走到电梯厅外。
“乔恋，你还敢来纠缠时谦？看来爸爸的话，你是一点都没放心上？”
乔芷珊知道乔建国手中掌握了乔恋的把柄，但这个把柄具体是什么，乔建国对她们母女俩是一概瞒着。
就连她撒娇，都不管用。
乔恋皱眉，“乔芷珊，你的脑子里一天到晚除了想男女之间那些事，还能不能装点其他有营养的？我今天过来，只是为了送西装！送完，我就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