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之后,当我坐在大学的塑胶跑道上回忆起有关童年的一切,除了白石巷的破旧阴暗,就是景安一中的操场。
米亚和我并排坐着,树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学校红色砖墙的教学楼上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花圃上的花一簇一簇地围绕着升旗台缓缓绽放。
阳光不热也不刺眼,暖暖的就像我们吃过的棉花糖。
我和米亚一起吃同一盒薯片,讲着老师和同学的八卦,聊着没有营养的话题,仿佛那就是我们最快乐的日子。
如果没有遇到裴子宇,我的人生肯定就是一直这样惬意舒服,简单无聊,甚至我的一生都会在平平庸庸中度过,我还是他们眼中那个面黄肌瘦长不开的小丫头,丢在学校里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学生。
我不会在意那些外貌和才能上的平凡,快快乐乐地做我的普通姑娘。
但是生活永远没有那么多如果,我遇到了裴子宇,在我最天真烂漫的年华,在我挥斥方遒的青春岁月,他促使我往前,带着一颗奔赴远方的心,他让我一点点地蜕变,变成我自己都想不到的样子。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不仅在画画上要努力而且在各方面都要进步的呢?
大概是在我去参加完刘姿函的习奏会之后。
没去习奏会之前我不知道习奏会是什么东西,还是宋星和和我科普了一下,大概就是音乐老师给她的学生开的一个作品交流会,每个人弹几首曲子,像是一个音乐会。
一堆学钢琴的美女帅哥聚在一起弹琴,那画面想想都美好。
我才知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那种长得美、性格好、会画画、会弹琴,完美得找不到一个缺点的人。
比如刘姿函。
去之前我特意把家里最漂亮的一条裙子拿了出来,那是老郑去年给我做的,他有次在布市无意间看到的棉布,上面印了一小朵一小朵淡黄色的雏菊,老郑觉得我穿一定会非常好看,所以连夜给我做了一条长裙,他特意在这个长裙的领子袖口都缝了蕾丝,看上去清新又素雅。
我是拿着画了一个礼拜的一张素描去的,是我凭着自己依稀的印象画的刘姿函的背影,我的素描画得还不是很好,只能画个大概。我把那张画装在卷轴里,一并带了出去。
表演的场地在一个小型的音乐厅里,进门的时候我和一个刚出来的女生不小心撞到,我刚要说对不起,她的声音先响起来:“我就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原来是遇到了扫把星。”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是段灵,她今天也是穿一条白色的裙子,头发梳两个可爱的辫子,落下来的刘海用樱桃的发夹别在侧面,整个人看上去可爱娇俏。
“对不起啊。”我主动认错。
“对不起就没事了?”她看看我,“穿成这样还来看习奏会?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我没有理她,这种时候我不喜欢和人吵架。
“我听说你家住在白石巷,那可是出了名的贫民窟,难怪你为了一个画画的名额那么不折手段了,对了,我上次看到你爸那个腿,好像是瘸了吧。啧啧啧。又穷又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