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上。
“今日兄长说我什么了？”他们之间达成了怎么样的协议她可以不管，但是说她小时候的事情就不大行。
裴不明回想着早上他们聊的，好像也就是她幼时的事情能说了。
“就说了一些，你小时候的趣事。”
“往后等我有了嫂嫂，我也把他小时候的事情告诉嫂嫂。”礼尚往来，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卫双舒对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早就不记得了，她也很少主动去想，因为小时候不是在喝药就是在看大夫诊脉的路上。
但是兄长就不一样了，自打她记事起兄长就一直陪着她长大，即使她不记得了，她可以叫阿娘说啊。
阿娘记性最好了，她与兄长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情她都记着。
裴不明就看着她笑，还挺记仇的，看来他去云州也不用过分担心她去京城之后的事情了。
“你笑什么？”卫双舒不解，她小时候难不成还有什么丢人的行径不成？
“光是看着你，就很高兴，还不能笑了？”他知道那个有问题的女使，已经不在她身边继续做事之后高兴。
卫双舒这三天早已习惯他这副样子，也没再问。
“你要去与夫子说说话吗？明日就走了，是不是该去看看他？”
“之前已经和他老人家说完了，不用说了。”裴不明早在成婚前便安排得差不多了，就等着明日启程去云州了。
“马，我叫兄长选了匹最好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她知道他打算之后就开始准备了，要想快马加鞭赶去云州，一匹良驹也很是重要。
裴不明也在府里看见了那匹白马，他上辈子征战沙场的时候，跟着老将学了学怎么看马儿。那是一匹难得的宝马，来自草原上的烈马。
“这马是怎么来的？”裴不明有些奇怪。
卫双舒知晓其中的缘故，因为兄长拍着胸脯和她保证的。
“我兄长与塞外的商人认识，塞外有个小国养马很是出名，那个小国本就穷困，原本就是靠卖马为生。”
“但是由于陛下禁止外人进入大景行商，只有朝贡的时候能进入，他们的只能选择与兄长合作，将精挑细选的马儿卖与我们。”
家中的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可不是假话。若不是江南没有大草场，阿爹还想弄个马场给她与兄长玩儿呢。
“是单独与兄长合作吗？”他听说过这个小国，他们的马儿之前可是千金难求。
“自然是只与兄长合作，毕竟卫家是景朝最大的商人，开价和条件与其他人相比都是最优渥的。”
阿爹为此，特地给他们传授了与他们合作的小国的语言，还有文字之类的。
她与兄长都学得很好。
“不过，等到日后大景向外开放，外籍商人可以进来行商之后，就要重新谈合作了。”
按照裴不明和皇帝陛下上辈子那个速度，怕是十年之内就可以开放了。
“已经很好了。”不论是思云纱还是这马，卫家人是真有做生意的头脑的，怪不得能在景朝屹立不倒这么多年。
卫双舒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即便开放之后他们进来，可能还是想继续与兄长合作的。”
因为他们会发现自己语言不通，不怎么了解当下的情形，还有可能会得罪人，但是直接与卫家合作就不必这么麻烦。
并不是所有外籍的商人都能学会大景的语言和文字的，所以能与境内的商人合作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径，就是看他们怎么选了。
聊着聊着便到家了。
回到府里裴不明去看那匹马儿，卫双舒则是叫来了夏云，春桃带着她妹妹去找羊奶了。
“明日你准备好马车，我们去东郊的庄子一趟。”她要去找冬至。
“悄悄地，不要叫主君知道了，春桃要照顾她妹妹就让她留在家中吧，你和馨羽陪我去。”
裴不明明日就走了，叫他知道了，他未必能安心去云州。
“好。”夏云应声便下去准备了。
次日清晨，天微微亮的时候，裴不明便起身了。
第一抹阳光落在城中的时候，裴不明骑着白马背着行囊就踏出了城门。
而这时候，卫双舒也起身了。
睁眼没瞧见裴不明的时候，卫双舒没意外，她也没工夫伤怀，她要去见见冬至。
“主君早早就出门了，娘子不失落？”春桃还真不习惯最近喊自家姑娘娘子，都好几天了还是想喊姑娘。
卫双舒把玩着手上的玉佩，听到春桃的话，笑了笑。
“他早早就走，就是不想看到我伤怀，两情久长，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他去云州做事，她在江南也没闲着。
早去，才能早回。
“你且去照顾你妹妹吧，我带着夏云还有馨羽出去一趟。”她有很重要的话，要问冬至。
“好，姑娘不妨多带着一些暗卫，东郊那边花开得正好，刚好一举两得了。”
卫双舒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出门的时候，多带上了几个人。
上辈子，裴不明就觉得冬至不好，想换掉她。她拒绝了，她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说之前缘若寺那桩事只是因为她弟弟的逼迫，那上辈子也是因为她弟弟所以才要害她吗？
可若不是她弟弟，她家根本不会将她卖了，还仅仅是为了给他娶个媳妇。
哪怕在缘若寺的事情之后，她也护着她，没叫阿爹和兄长要了她的命。
或许，就是等着她去问个明白吧。
庄子上的人瞧见有马车来了，便进去唤了管事出来迎接。
“娘子，安好。”女管事向她问好，后边跟着的人也连忙问好。
卫双舒摆了摆手：“我找冬至，你们忙你们的去。”
管事的给她引路，到了正堂坐下，馨羽等人便把周围不相干的人都清理出去了。
“冬至姑娘在庄子上一切都好，姑娘可是要带她回去？”管事的有些讨好地问。
“不该打听的东西，别乱打听。”夏云出声警告道。
她们家娘子要是存心叫冬至回去，也不可能亲自来接，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吗？
管事连忙应是，不敢再多言。
“人来了你就退下吧，不该说的不要说出去。”
卫双舒已经瞧见冬至了，管事的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连忙退了出去。
根本都没接收到冬至投来的眼神，便直接冲出了门去。
冬至进门，先是给她问好，随后就站在底下。
卫双舒打量着她，在这儿过得挺滋润啊，这脸蛋都胖了，面色红润，看看那手只怕是庄子上也没叫她做些什么粗活。
“姑娘、娘子今日来，所为何事？”冬至忍不住了先行开口说话。
“你在这儿过得挺滋润啊，来，把这堆药材，按照你给我煎药的方子挑拣出来，最后把药煎出来。”
冬至此刻还只是以为卫双舒要来把她带回去，认真地挑拣着手上的药材，挑拣完，便拿到院外去煎。
卫双舒见她挑拣完还没想起来，也没点破，示意暗卫出去盯着她。
“娘子，这是刚好的茶水。”馨羽已经学会怎么煮茶了。
卫双舒边喝边等着，她倒要看看，冬至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她自己做过的事情。
距离她上一次给自己煎药，也就是在半年前，她不可能忘得一干二净。
夏云和馨羽都不明白自家娘子来这，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她们只知道照做。
眼下先别多问，娘子的心情并不好，不论是因为今日主君启程去云州的事情，还是因为之前冬至犯的什么错被娘子察觉了。
都最好不要问。
她们可不如春桃一样能拿捏住娘子的情绪，说到娘子心上。
就是暗卫，跟着自家姑娘十年了，也没见着她这么冷漠的模样。
煎药的要一个时辰，一群人便盯着门口的冬至一个时辰。
在她把汤药端进来的时候，暗卫便把罐子里的药渣收好了。
“药都煎完了，还没想起来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好事吗？”卫双舒见她实在愚蠢，出声提醒。
冬至仿若如梦初醒，手一抖直接把手里刚好的汤药撒了一手，碗一下子哐当落到地上碎裂成瓷片。
“还得我亲自提醒你，你才想得起，看来兄长他们说的对，太蠢笨的人实在不适合留在我身边。”
瞧瞧她那煞白的小脸，怕是没想到她能察觉出来吧？
“偷偷对我的药动手脚，你嫌命长吗？”
此话一出，冬至直接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管地上有没有碎瓷片了。
夏云，馨羽以及暗卫等人：“？！”
“我知错了，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减少了其中珍贵药材的用量，并没有做其他的！”冬至解释着，想挪到她眼前，膝盖上的疼痛叫她停止了动作。
“仅此而已吗？你偷偷拿着我的药材去供养你弟弟一家，人家现在都能娶上李家姑娘做妻子了。”
她喝的药里边有几味药材，几乎是有市无价，连李家落魄的女儿都娶得起了，可见这些年没少做手脚呢。
夏云闻言都惊住了，自家娘子叫她去查李家姑娘的事情，怎么还扯上冬至的弟弟了？！
“你说你没改动这里边的药材，那为什么方才里边珍贵的药材你都认错了，认成了药性差不多的？”
闻言冬至瘫倒在地，有些不可置信。
“谎话连篇。”卫双舒也没指望她说实话，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让这的人多多照顾她，把她弟弟一家也收拾了，别叫他们一家霍霍了李姑娘。”
李家姑娘的婚事因为有人上冬至弟弟家闹事，已经搁置好几日了，他们家倒了，这婚事也就不必办了。
“不送官府吗？”夏云还是头一回见娘子这么行事。
“送官太便宜她了，那样兄长他们就知道了，他们会担心的。”她自然不可能把人弄去官府，把这事儿摆到明面上。
那样家里人，怕是要气疯了。
暗卫此刻已经把人拖出去了，他们今日来就是按照娘子的指令做事，也没曾想出来一趟知道这么多。
“今日在这的事情，不要随意开口与人提起知道吗？”卫双舒自己心里有数，家里人要是知道她迟迟不好是因为冬至，怕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她不希望他们担心。
原本昨日她就想过来处理了，但是裴不明还在，他要是知道这事儿，可就要脏了他的手了。
“是！”
他们是姑娘的人，姑娘成了娘子不会改变，他们所有人只忠于她一个人。
卫双舒站起身，离开了这处庄子。
“去前边的花市瞧瞧吧。”今儿，若是没带点东西回去，春桃那丫头要怀疑了。
那小丫头要是知道了，能提刀过来把人杀了。
夏云和馨羽跟在自家娘子身后，到了前头正热闹着的花市，里边多是附近的花农，还有从乡下进来卖花为生的人。
“找几株不错的梅花运回去吧，就种在院里。”
尽管现在已经不是梅花开放的时节了，但是要找还是有的。
带着各个季节的花草回到家中的时候，春桃和秋槿把饭菜都备好了。
七日之后，赶路的裴不明已经进入了云州的边界地带，但是这进城的必经之路前。
冒出了一群有身手的人，直直就是冲他来的。
黄昏时分，道上本就没什么人，裴不明倒也不着急和他们对上。
勒起缰绳，转了个方向往偏僻的小路走去，时不时回身望数一下到底有几个人。
一共十个。
他在京城并没有暴露过自己的武功，派出了的人，就更不可能是什么高手了。
有几个二货迷迷瞪瞪地连骑马都不会，还从马上摔了下去，也不知谁派出来的。
就这？就想要他的命呢？
“跑什么，前边就是个悬崖，及时悬崖勒马吧兄弟！”
“就是，前头就是绝路了。”
他停下马，等着后边的几个落单的跟上来，便翻身下马。
“你们这是谁派来的？连马都不会骑，还出来干这事啊？”裴不明光看他们拿刀武器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这几个就是花拳绣腿。
伤不了他一分的。
“你这颗人头，在云州的地界，可值钱了，一百两黄金呢。”
“通缉？悬赏？”他还没进云州呢，云州知府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份礼物，真是热情。
“当然是悬赏，通缉令哪有那么高的价？”刀疤男笑了笑，没把这人放在心上。
“别废话了，这人看着文文弱弱的，杀了直接去拿赏金喝酒！”来人提着大刀就冲裴不明过来了。
话音刚落，他自己的人头就落地了。
裴不明侧身一躲，夺过刀就削掉了他的脑袋，剩余的其他几个，都被吓傻了。
“跑啊！”
“这人不是书生吗？！”
“快跑吧！”
可惜了，这可是悬崖边，没人能听见。
裴不明三两下就把十个人都弄回来了，他找了这么个地方，就是方便毁尸灭迹的，不然他往这跑干什么？
云州这地被云州知府打理成这个样子，这好好的人不去种地读书做活，竟然搞这种杀人的事。
他会武功的事情，可不能传出去。
把这几个人身上都搜了一遍，裴不明找到了一张他的画像，还有悬赏令。
才一百两黄金，他娘子给他准备的都不止一百两黄金，云州知府这个时间罕见的守财奴，还是个吝啬鬼。
他来云州之前就已经有了想法，他要在早到的这些日子里，把云州知府拉下马，用他贪污的银子造福云州。
他娘子给他准备的，就拿来以备不时之需。
把这几个人的尸体扔下悬崖，连带着武器也一起。
他怕是不能顶着这张脸进入云州了，得伪装一下这张脸了。
这几个人有些小聪明，知道他会在进城的必经之路，所以特意在这守株待兔等着他。
这小聪明挺有用的，直接给他提了个醒。云州这地界很乱，鱼龙混杂走在路上说不准就被人捂嘴带走了。
只有把规矩重新立起来，这儿的现状才能有所改变，实在是云州知府不作为，所以叫这地界越来越乱。
加上天灾收成不好，想要生存就得费尽心思，越发乱了。
他先去河道的上游看看，他得查看河道边上的大坝年久失修的情况，他要拉云州知府下马之前还得抓紧时间叫人注意到大坝的情况。
官府不修，种地的百姓指望收成，必然得要修。
云州知府那种不在意百姓生死的人，不会注意百姓的动作的，只要不叫他花钱，万事好商量。
这么一折腾，这小城定然是进不去了，他先找个地方将就一晚吧。
明天捯饬伪装一下，再进城。景焕他们来的慢些，先去看看有没有他们的悬赏令。
别没到任职的地方呢，就被人拿去兑赏金了。
这附近只能算是云州偏远的一个小城，他任职的地方还要再赶三天的路呢。他选择来这儿，不仅因为这是必经之路。
也是因为这是上辈子冲垮大坝损失最严重的地方，上辈子这地方的人因为大坝年久失修冲垮大坝之后把这淹了。
年轻力壮不是被冲走就是被淹死，何况老弱妇孺？
这的县丞没换人，还是之前任职的云州知府的一个远房亲戚，与云州知府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