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不解，娘子寻三公子作甚？心下疑惑，跟着娘子的脚步却未迟一步。
卫双舒今早早早便收到了暗卫传来关于章丞相府的消息，感觉今日朝堂之上必定有事发生，特意到三表兄院中等着。
问问今日朝堂上的情形有没有什么不同，若是有，那又有些什么变化？
章丞相和雍王这两人凑在一块，绝对没好事。
“你去取些好茶过来，咱们便在这好好等三表兄。”卫双舒也没进屋里去，就在院外的凉亭处等着。
季燕匪院子里的人瞧着她要在院子里等，还张口请她进屋去等，但被卫双舒婉拒了。
三表兄眼下可是朝廷命官，他屋里的东西多少都是与朝中事物有关，她不好在他不在的时候随意进出他的屋子。
就算是有下人在那也是不行的，该有的规矩不能随便破。不过幸好春桃机灵，去给自家娘子取茶叶的时候，顺手又取了件披风来。
“娘子要在这儿等着三公子就老实披上，眼下身子是好了，该注意保暖还是要注意才是。”
春桃自小就跟着卫双舒，对她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对于这种天气娘子最需要什么也是摸得一清二楚。
卫双舒也没拒绝：“知道了，小管家婆。”
最近京城的秋日愈发有些凉了，很快就要到筹备做冬衣的时候了，前段时间长出来的肉最近又消瘦了。
每年都是如此，卫双舒也没太过在意此事，京城贵女们追求纤细的时候，她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这也是京城许多贵女瞧她不顺眼的缘故之一，卫双舒对此不做任何表示，她自己怎么样与外人何干？
家里没人嫌弃她，裴不明也没什么意见，为了外人的意见反倒是吃力不讨好。
“咱们今日回去也该叫秋槿筹备着做冬衣了，京城这天凉得太快。”倒不如江南那边温和。
“昨个秋槿还说呢，等最好的秋衣和冬衣料子到了京城，咱们就该提醒娘子做新衣裳了。”
等好料子到了，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等料子到了，你们几个就准备起来吧，顺便把你们主君的也一并按照往年的尺寸再做几套。”
裴不明有武功在身，其实并不会觉得寒冷，但是该有的衣裳还是得有，不然人家穿着厚衣裳他一个人还是那几身单薄的衣裳……
阿娘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说她呢。
春桃闻言唇边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娘子之前还不怎么提起姑爷，这不来信了，倒是乐意主动提几句了。
算算时间，待裴不明回来可就要升官了，之前给他准备的那些好料子，还有荷包配饰之类正好能搭成一套完整的衣裳。
多给他做几套，免得他总是随意穿。
总归穿什么都是招蜂引蝶，倒不如显得这人更好看些，左右都是一样的结果，只是这人好看了她看着也觉得舒心不是？
“回家里去，正好把库房里边那些布料翻出来给他做成新衣裳。”卫双舒来京城的时候，特意把那些东西都带上了。
至于那些宝石玉石之类的配饰，卫双舒已经想好要做些什么了，发冠发簪什么的都给他准备上。
“娘子就是嘴硬心软。”前些时候还说要好生气一气姑爷呢，转眼收到信件就原谅了姑爷，还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到他手上。
眼下还惦记着要给姑爷做新衣裳，还有配饰，显然已经没什么小脾气了。
她们娘子对家里人可是相当用心的，就算是对姑爷有些小脾气也并不耽误她对姑爷好。
不然这些日子费心思查那么多关于裴家的往事做什么呢？说到底就是在为以后裴氏一族沉冤得雪做准备罢了。
要说京城之中还能有谁如此心细，春桃便只能想到她们家娘子。
季燕匪也没让她们主仆等很久，在前头见过了自家祖父之后，季燕匪第一时间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三表兄才下早朝累了吧？来喝口茶水润润喉。”卫双舒远远就看到了才到院门口的季燕匪。
季燕匪最近还在鸿胪寺帮忙，鸿胪寺还有些事成没有全部送走，他在那边就是为了保证那些使臣的性命无虞。
眼下剩余的使臣不多，陛下给了他两日假期好生休息，两日之后再回大理寺处理他积压已久的事物。
可他回到院子的时候是没想到自家表妹会在院子里边等他，之前就算是有事情，他们都是在前堂商议的。
表妹很少单独过来找他们几个表兄说话，眼下就算是到了他的院子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只是在外边等着。
“表妹单独寻我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吗？”
从前表妹无事的不会过来，眼下只怕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只是不能叫别人知晓这才单独过来找他。
要是在前堂，要是被祖父瞧见，难免会多嘴问几句，就算是姑母瞧见也少不得要问几句。
不然，表妹去前堂等着他更快些。
“是有些事情要问，不过不是什么急事。”这事急不得，就算是眼下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卫双舒只是想知道，雍王昨日到底从章丞相那边得到了什么好处，是不是有关于朝廷上的站队问题或是有关世家大族的事情。
若是关乎这两件事情，卫双舒便是不感兴趣也得知道具体的情况，朝局上千变万化，一不小心很可能就是全族覆灭的下场。
该小心的地方绝对不能疏忽。
这也是卫双舒为什么要一直盯着雍王府和章丞相府的缘故，这两位是京城之中最有能力搅动风雨的人，陛下暂时还不会动他们。
但是不代表他们不会一直没有动作任人宰割，所以这两家一有什么动作，卫双舒都十分重视。
季燕匪坐在自家表妹对面，心下正思索着表妹可能要问些什么，最近好像他并没有什么事情能与表妹说。
而且他最近一直与御林军统领护送外国使臣离京，并没有什么趣事能说。
卫双舒把眼前煮好的茶水推到自家表兄面前，思索着要如何开口才能顺利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不过，她要是叫三表兄不要与外祖父提及的话，他想来也是不会主动与外祖父提及她今日所问的事情。
“今日在朝堂上表兄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卫双舒很直接便问了。
季燕匪还以为自家表妹打算迂回一些的时候，她直接就问出来了。
“表妹何出此言？”他今日在朝堂上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甚至陛下今日也没遇着什么棘手的事情，吏部那边的进展也很是顺利。
基本上待到十月底就能结束了，到时候，陛下就会下发关于年底回京述职的名单，到时候裴不明就能从云州回来了。
可他表妹从不是无缘无故问这些，她是对朝局有几分好奇，但是并不影响她平常很少通过他打探关于朝局形式的事情。
有时候，季燕匪感觉在家表妹的消息都比他的要灵通许多，所以在她问出此话的时候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卫双舒倒是没想自家三表兄没有那么敏锐的观察力，又或是今日在早朝上暂时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
是以自家三表兄才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他对朝堂上的那些暗流涌动并没有章丞相那种人那般敏锐的觉察力。
若是今日换一个人，或许她能得到不一样的结果。
或许她可以写信去问问孟冠玉，或者是周扬。
裴不明在去云州之前把联络他们几个的方式都告诉了她，只要她需要写信或是叫人过去找他们都行。
卫双舒在二人之间选择，觉得问周扬更好，他在京城的时间最长，对那些世家大族的态度更是敏锐。
要是朝堂上有了细微的变化，谁能第一个发现，那就是周扬。
上辈子周扬便是个相当敏锐的人，所以才能以一个文臣的身份跟着裴不明去了边关，也算是个相当不错的聪明人。
这辈子，卫双舒还没和他打过交道，就是不知道他的态度会不会如同前世一般冷淡。
毕竟这位周公子上辈子对着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很敏锐地看出来，她与裴不明之间的夫妻感情并不如传言之中那么好。
她上辈子在死前，是真真的只贪图裴不明这个人的美色，只要他对她没有任何错处，就能相敬如宾。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卫双舒却是十分明白自己那时候的心意，她那时候对裴不明的防备心很重，且不说他那时候位极人臣能有的选择比比皆是。
她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任何值得他选择的地方，哪怕是父亲对他有些恩情，但是他明明可以选择用其他方式偿还。
他知道很多事情，但是他不说，爹娘和兄长也不说，所以她就在想他到底所求为何。
“表兄就当我今日没来过。”卫双舒神秘地笑了笑，便起身带着春桃匆匆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季燕匪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她远去，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姑娘忽然兴起。
只是季燕匪同时也忘了，他家表妹极少一时兴起做些什么，就算是有也不会是在这种事情上边。
春桃还奇怪，方才娘子分明是有许多的话要问，但在三公子表现出不知情的时候，她便停止了询问。
这不大符合自家娘子平常的行事作风，从前娘子想知道些什么，她向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今日就这么草草放弃了？
卫双舒当然没放弃，她只是找到了更好的询问人选，尽管她知道周扬最近有些忙，但是回几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她要问的事情只需要他回几句话的事情，不过卫双舒并不能笃定周扬一定会给她答复。
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这人说不准眼下已经是裴不明的人了，她问几句话的事情，他能不说？
“你先出去看看春莲吧，我写封信，稍后你找个眼生的帮我送出去。”卫双舒去梳妆台前翻找东西，春桃只得依言出去找自家妹妹去了。
卫双舒问的也不多，只是在信件中叫周扬发现朝局有变化的时候，及时告知她一声。
只此一件事情，并且往后不要随意与裴不明提及此事。
她就是不想叫他知道，就像是上辈子他明知道许多事情却不明说一样，她也要叫他知道被人隐瞒着重要的事情是何等滋味。
他不说。
她亦不说。
算算她近些日子来做的那些事情，只要那些知情的人嘴巴严实些，裴不明就不会知道。
如此想着，卫双舒很快就把信件写好了，待到中午用完饭之后，卫双舒便把这信件交给了春桃。
把联络的地点和方式都一一告诉了春桃，叫她不要对外人说起，只她一个人知晓便好。
春桃倒是不知道自家娘子什么时候还与周扬这位大人取得了一些联系，不过并不影响春桃做事的效率。
几乎是信件出去，傍晚就有了回音。
卫双舒收到周扬的回信的时候，却很是意外，因为信纸里边写了不少话，是叫她小心谨慎些。
最近朝局是有些动荡，陛下要肃清吏部里边的老臣，与此同时今日朝堂之上原本支持章丞相的一些世家不约而同都靠近了雍王。
卫双舒瞧着这话，眼眸之中划过的是果然如此的神色，她早就料到了。
只是周扬的话，佐证了她的猜测罢了。
雍王一直对陛下的皇位图谋不轨，之前一直致力与拉拢各大世家，但是各大世家都对他抛出的橄榄枝视而不见。
所以，他不得不出此下策去求助与章丞相，不对……
若是说求助，在雍王到达京城之后没多久，他就应该向章丞相求助了。
如果说章丞相当时愿意对雍王施以援手的话，雍王绝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雍王昨日很可能是去‘胁迫’章丞相，所以章丞相才愿意给他一大笔银子，甚至叫一些世家在朝堂上公然支持雍王。
能威胁到章丞相做出这么大的一个让步，想来此事不小，甚至能叫他身败名裂。
不然一般的胁迫是不会起作用的，哪怕是雍王手上是他亲生的二女儿还有外孙女。
而且今日这点小变化很是隐晦，她家三表兄没察觉，那些刚刚踏入朝堂的新人未必能察觉到。
卫双舒在周扬给的这份变化站队的名单之中瞧见了柳家的名字，而之前查到柳家与裴家的往事又关。
卫双舒不由得想到了一些事情，在瞧见这份名单之后就不由得浮现了的一些猜测。
她手底下的人最近只怕是要忙得脚不沾地了，可借阿娘的人过来用，那是万万不能借。
她做的事情不能叫阿娘知道，不然阿娘与外祖父一提，家中长辈少不得要拦着她。
与其横生枝节，倒不如费劲些，少些麻烦。
只是要辛苦些身边人了，是以卫双舒决定年终的时候多发一千两银子作为福利，她身边这几个女使就是更要好好地奖赏一番。
明日夏云就回来了，有些事情正好能交给她去办，就是要辛苦她了。
卫双舒把信件上那份名单抄录下来到一张信纸上就察觉到了不对，这些人家似乎都曾经与裴家的事情有些关联。
章丞相之所以把这些人推出来，不仅仅是因为受到了雍王的胁迫所以想‘妥协’给雍王些好处息事宁人，更是要一箭双雕处理干净后续？
这个猜测在卫双舒心中升起的时候，卫双舒拿着这份名单的手都有些颤抖，这上边有好些家族都是她未曾注意到的几个。
而且都是京城之中比较有威望和实力的老牌世家，少说都是跟着本朝的皇帝走过了三代，最近在京城行事很是低调基本上没什么存在感。
卫双舒出席前边那两场宴席的时候，只是看见了他们家中的小辈，长辈却是没怎么见着。
若是说此时章丞相已经动了要把全部参与到当年裴家事件的人都清理干净，那么毫无疑问就会把诸多没被她发现的证据销毁。
到时候就算是知道章丞相有罪，也不好算在他身上了。
卫双舒也不能确定章丞相如此做是不是从哪儿得知了裴不明的出身，所以才动了这个念头，还是因为被雍王胁迫所以才动了这个念头……
不过眼下要紧的不是这个，而是抓紧时间把这些世家的底细全部摸干净了，最好能把留有证据的世家查明白。
最后拿到自己想要的证据。
但是这些世家太多了，若是吏部那边的事情在几日之后就结束了，陛下势必要开始针对锋芒毕露的雍王。
而那些站在他身边的世家，必定会在第一时间被陛下注意到，随后就是与雍王一样被陛下处理得干干净净。
尽管陛下不能明目张胆动雍王这个皇叔，但是陛下要想抓住原本漏洞百出的世家，那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她得赶在陛下动手之前，拿到这些世家手上关于裴家事件的证据。
不然，她最近做的那些准备可能就要为之付之东流了。
卫双舒可不想自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最后因为雍王和章丞相之间的博弈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