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哨又是一愣,这事天知地知,他知鬼知,要是有第五个人知道那可不就是半仙了。立刻弯腰拱手:“大仙,大仙,你别走啊,我这就去禀报老爷。”说完忙不迭地跑进了县衙。
春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拾掇了一下装束,静静地等着。
不一会儿岗哨就跑出来了,恭敬的对春台说:“大仙,里面请。”然后又朝另一个小岗哨吼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大仙牵马。”
小岗哨连忙跑过来把马牵走了。
春台跟着岗哨一路穿堂过廊往后寝而去。
岗哨小时候听他姥姥讲故事,说的不是半仙怎么收鬼救人就是半仙怎么弄鬼害人,潜移默化中从小就对半仙充满了敬畏之心。想起刚才自己对春台多有不敬,心中一时惶恐至极,深怕得罪了半仙,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眼珠子转了一转,扭头对春台讪讪笑道:“我们以前也请过几个和尚道士来捉鬼,可他们都是来骗吃骗喝的,哪能跟您比呀。您瞧您多年轻啊。这俗话说得好,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一见您就知道您不一般,您是这个。”他说着竖起了大拇哥。
春台知道他的意思,其实他本来也没想跟他计较,就眯着眼冲他笑笑。
岗哨一见有效,心里松了口气,又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知道那女鬼是谁。我告诉您,兴许对您有帮助。”
春台今天心情好,不建议听他废话。
“好,你说。”
岗哨看了看左右,故作神秘的说道:“那女鬼就是前任林知县的儿媳妇。去年林知县犯了谋逆大罪,全家都被拉到州府斩首了。只有他儿媳妇一个人死在了县衙里。据说当时梅花卫来抓人的时候摔死了她三个月大的儿子,她一时发了疯就撞了墙。这些日子那女鬼夜里叫唤,老是喊还我儿来,还我儿来,肯定是林家媳妇儿没跑儿。”
春台自言自语:“知县也会谋逆……”
岗哨嗐的笑了一声:“我看他们也是吃饱了撑的。管他是男的当皇帝还是女的当皇帝,当得好不就得了。我就觉得咱这位女皇帝比以前的男皇帝要强,您说是不是?”
春台笑了,他能说不是吗。
说话间,已经走过三堂,自一道月亮门进去,就到了后衙花园。园中池水明静,山石玲珑,各种颜色的菊花争奇斗艳,花园北边有一排房屋,正中间的是陶大宇夫妇住的大屋,此刻他们正歪在罗汉床上腻腻歪歪。
岗哨和门前的丫鬟说了一声,就向春台告辞退出去了。
春台候在门外不由地东张西望,真希望陶夭夭能突然从假山后面冒出来。
“阿嚏!”
执事房中,陶夭夭正和陶若愚讨论案情,忽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叫你多穿点衣服,这下着凉了吧。你能跟哥比吗,瞧瞧哥这肌肉。”陶若愚说着眉飞色舞的曲起手臂让陶夭夭捏他的肌肉。
陶夭夭实在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么二的哥哥,真担心自己以后生了儿子会像他舅舅。她意思意思捏了一下,继续说道:“他家里门窗完好没有被闯入的痕迹,应该是熟人作案。”
陶若愚颔首:“而且死者除了脖子上有掐痕外其他地方都没有伤痕说明她没有反抗,那她要么是被迷奸,要么……就是她偷情。”
“哎,有道理。”陶夭夭吟吟一笑,虽然她哥平时看起来很二,但一查起案子还是闪闪发光的。
“要是偷情那就好查了。可是她的情夫为什么要杀死她呢?”
“这个就难说了。不过凶手要真是她情夫的话,这事很可能就不是个凶杀案,而是个意外。”
“意外?”
“噢…嗯…”陶若愚摇摇晃晃,犹犹豫豫的说不出口。
“哎呀,你倒是说呀!”
“就是…那个…他们追求刺激,然后……一时失手。”
“呃,真恶心。”陶夭夭不由地冲陶若愚胳膊上打了一下。
陶若愚满脸委屈的摊开手:“我不想说你非要我说,我说了你又打我。又不是我恶心。”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公子,姑娘,小人前来禀报。”
陶若愚一听那老山羊般的声音就知道是仵作潘来了,冲陶夭夭笑道:“他来了,咱就知道去哪儿查了。”随即冲门外大声道:“进来吧。”
嘎吱一声,一个瘦骨嶙峋的花白老头推门走了进来。
陶夭夭忙问:“怎么样?她是不是被药倒了?”听了陶若愚的推测,她万分希望死者是被迷奸,她可不愿意为一个不守妇道的荡妇劳神费力。
仵作潘是个迂腐老头,每回见到主人家必须得磕头行礼,好像不磕他就不会说话。他照例慢腾腾地跪下,俯身,磕头,又慢腾腾地抬头,挺身,站了起来,这才不慌不忙地回道:“禀告公子,姑娘,据小人检验,死者曹柳氏是被人先奸后杀,死亡时间大致在今日午时,死亡原因是被人用手掐住脖子窒息而死。关于姑娘的问题,小人并没有在她胃中发现迷药的成分。所以小人判断她生前没有被药倒。”
陶夭夭一听可急了:“那说不定她是被迷烟放倒的。”
陶若愚无奈地摇摇头:“你就别钻牛角尖了。凶手若是放迷烟,门窗处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吗。”
陶夭夭撇撇嘴,又问仵作潘:“那她后颈上那红色的东西,你可查出是什么了吗?”
“禀告姑娘,是……是朱砂……墨。”
好不容易忍着把话说完,仵作潘立刻咳嗽起来。他是个老烟锅,平时烟不离手,只有在主家面前才不敢拿烟。可没烟他难受啊,这也来了有一会儿了,他早就受不了了。
“呃——咳咳,呃——咳咳……”
仵作潘扯着嗓子咳得前仰后合的,不知咳出多少黄痰在嘴里。
别说陶夭夭,就连一贯粗枝大叶的陶若愚看了都受不了:“哎呀,哎呀!快下去吧,快下去吧。”
仵作潘兜也快兜不住了却还要作揖,陶若愚急忙跳起来把他推了出去。一关上门,就听见他在外面排山倒海的吐了起来。
陶若愚抱着胳膊直皱眉:“哎呀,哎呀,这老头哪天非咳死不可。”
陶夭夭拿起茶杯想喝口水,一见黄橙橙的茶水,顿时恶心的想吐。扔下茶杯立马跳了起来:“走吧,哥。”
“去哪儿?”
“抓情夫呀。”
“这种事让阿三他们去不就行了。”
“切!”陶夭夭不客气地白了她哥一眼。
陶若愚更不客气地在他妹头上敲了一记爆栗:“切什么切。”
陶夭夭揉着头,冲她哥腿上一脚踢了上去。
陶若愚不用揉腿,一把捏住了他妹脸上的肉肉拧来拧去。
陶夭夭气炸了,立刻跳在她哥身上,双腿盘住他的腰,双手掐住他脸上的肉狠狠地往两边扯,扯到一定程度再往回挤,然后使劲地揉搓。“让你再敢捏我的脸!”
陶若愚的脸被揉得变了形,口水都流在了陶夭夭手上。陶夭夭一把全抹回他脸上,继续掐拧揉搓挤压扯。折腾了半天手感觉有点酸了,她恶狠狠地瞪着她哥问:“还敢不敢捏我的脸了?”
陶若愚不做任何挣扎,立刻缴械投降:“哎呀,哎呀,不敢了,不敢了。”
陶夭夭满意地一笑:“还有‘求女侠饶命’呢。”
陶若愚头一昂,义正辞严:“男子汉大丈夫,死也不求!”
“你说什么?”陶夭夭立刻用力一掐。
陶若愚顿时鬼哭狼嚎:“求女侠饶命,求女侠饶命。”
“这才乖嘛。”陶夭夭慈眉善目地看着她哥,摸摸他的小脸,在他额头上啵的亲了一口,轻盈的跳了下来。“能走了吗?”
陶若愚揉着脸,没好气的说:“走什么走,你知道要抓谁吗?”
陶夭夭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问问街坊四邻不就有线索了。关键是要行动,不能在这干坐着。”
陶若愚白了她一眼,说道:“曹生之前说他家有个表哥是刷棺材的,死者脖子上又有朱砂墨,这个表哥很可能就是她的情夫。”
“哥哥,你好聪明啊!”陶夭夭两眼放着光,一把抱住陶若愚的头,在他脸上啵啵亲了两口。
“哎呀!”陶若愚一脸嫌弃地推开了她,打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
陶夭夭嘻嘻笑着,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陶若愚余光瞥了她一眼,轻轻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