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晨准备出发前往西郊码头二十一号仓库之时，沐式微接到了一个电话。
随着通话内容的加深，沐式微的表情也慢慢地变得凝重。
她怕顾晨看出她的失态，于是借口去上洗手间。
顾晨莞尔。
沐式微一进卫生间就将所有隔间的门全都踹开，确认四下无人后她反锁了卫生间的大门，问对方：“你确定不会错？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容不得一丝差错。”
“我非常确定。”
“查案过程中没有引起对方怀疑吧？”
“你还不放心我吗？”
“好。如果想活得更久一点，你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任何人，就算是你的至亲之人，你也不得透露半个字。”
“这是自然，我不会找死。”
“谢谢了。”
“不用谢。您和邹俊哥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当年若没有你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现在估摸着已经是个缺胳膊少腿的社会寄生虫了。”
“你还真是从不耽误自黑！”
“救命之恩我肯定是要记一辈子的！嗯……式微，你为什么不肯让我把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邹俊哥？这让我对邹俊哥很有负罪感！”
“你也知道我如今的处境。如果告诉他，不是拉他下水吗？邹俊的性子你也清楚，我……不想再欠他什么了。”
这世上，感情债最是难还。
“你对邹俊哥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邹俊哥人那么好，而且和你职业相同，三观相符，你们在一起肯定有聊不完的话题，我曾经一直觉得你们是天作之合！”
“小屁孩儿都知道‘天作之合’了？”
“式微，你也就比我大六岁。”
“三岁就是一个代沟了好吗？我们已经隔着两个代沟了。”
“那你还不是要托我这个小破孩儿替你查案？”
“是啊是啊，咱们未来的刑侦新星已经冉冉升起，以后我也要仰仗你了。”
“式微，你……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这么关注顾家的几个案子，到底是因为你和顾晨哥哥的关系，还是因为责任？”
“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喊顾晨和邹俊都喊哥哥，到我这儿你就直呼其名了？”
“这不是显得咱们俩亲近一些吗？”
沐式微不置可否，回答他：“两者皆有。”
“你知不知道这案子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背后的水有多深？你如果要翻案要承受多大的压力？面对多大的危险？这些你都想清楚了吗？”
“嗯，有很多事情明知不可为也要为。”
“顾晨哥哥知道吗？”
“他……”
沐式微话未说完，敲门声响起。
熟悉的声音在说：“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沐式微匆匆挂了电话。
她拧开水龙头，洗了个冷水脸。
作为局外人她都如此不能淡定，就更别提顾晨本人了。
至少，她在他面前要稳住。
沐式微打开门。
顾晨倚在墙边，笑着问：“怎么这么久？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沐式微摇头，将顾晨拉进卫生间。
“这是女卫生间啊！”
“没人。”
顾晨无奈，伸出右手食指，揩去姑娘眼角的水珠，低声道：“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你猜到了？”
“谁给你打的电话？”
沐式微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着顾晨，问：“你……和K。O之间除了当年在华尔街创业时候有过节，还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就是想知道嘛！”
“嗯，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了。一切都是因为最初两家公司的竞争引起的。K。O一直想击败顾氏，良性竞争赢不了我们，K。O就总会使出一些下三滥的伎俩。”
“所以你是去了华尔街创业后才认识Kora和Otis？”
“嗯。”
“你仔细想想，在你去华尔街以前你有没有见过他们？”
“天儿……你怎么忽然这样问？时间不早了，Rue已经来消息了，咱们该过去了。”
“别去了。”
“嗯？”
“我说……别去了。”
“为什么？”
“顾晨，你就听我一次行不行？”
“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今晚是最后一次行动，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陪你回家。”
“你不要逼我！”
顾晨上前一步，与她脚尖相抵，他温言道：“把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告诉我。”
沐式微撇过头，不与他对视。
顾晨喉咙滚动，哑声道：“我尊重你，那你留下，我一个人去码头。”
“不行！”
沐式微拽住顾晨的手。
“所以……原因呢？还不把原因告诉我吗？”
“其实当……”
嗡嗡嗡——
沐式微话被来电打断。
她正要接听，电话就被挂断，几乎是同时一条短信就收了进来。
发件人：刘承。
沐式微点开。
“沐姐姐，如果我所料不错，现在顾哥哥应该就在你身边吧？你们应该已经相认了，顾哥哥也终于知道你所有的付出。我想，他一定会倍加珍惜你。如此，我便能放下心了。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沐姐姐，我从没有想过要害你，我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如果说顾哥哥是这世上唯一能让你觉得幸福的人，那我就是这世上最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的人。
沐姐姐，我做过很多错事，走上歧途已是无法回头，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可老天爷终究对我不薄，让我在Kora想要了你的命的时候救下了你，我感觉很圆满。我们走上不同的路，各为其主，情分已尽。沐姐姐，作为曾经并肩战斗过的战友，你一定要听我最后一言。千万不要让顾哥哥插手今天的交易，你也不要。Kora给我下了死命令，如果这次交易失败，他会要了我的命……你肯定舍不得让我死吧？我答应你，只要今晚你们放我一马，事后我肯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答应你的，我决不食言！”
沐式微将手机递给顾晨。
顾晨接过。
看完后，他久久没有说话。
沐式微问：“你相信他吗？”
“不信。”
“所以你还是要去二十一号仓库？”
“天儿，你刚刚才收到这条信息，这一定不是你拦着我不让我去的理由。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样费心到底是藏着什么秘密？”
“对！我刚才拦着你确实和这条消息无关，我拦着你是因为……”
嗡嗡嗡——
顾晨手机骤然响起。
来电显示是Kora。
顾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沐式微立马会意，闭了嘴。
顾晨接听电话。
Kora低沉、愤怒的声音通过听筒咆哮而来：
“X，刘承背叛了我们。刘承就是警方打入我们内部的那颗毒瘤，他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内奸！”
顾晨喉咙滚动，尽量维持着常态，“怎么可能？虽然我和刘承不熟，但我知道是你亲自将刘承带到基地，委以重任。你这么赏识他，他怎么可能会背叛你？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也希望是误会。X，我已经失去Otis了，身边的兄弟这些年死的死、伤的伤，留下来的真的不多了。我真的不愿意相信刘承居然是叛徒。”
“Kora，你冷静一点！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刘承是你看中的人，在没有确切证据能证据他就是内奸之前，我都愿意相信他。”
“你真的愿意相信他？”
“当然！”
“可我身边得力的人如今只有刘承和你，如果内奸不是刘承，你觉得会是谁？”
顾晨反问：“你怀疑我？”
“没有。”
“Kora，今天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内奸’二字，你说你已经找内奸找了很久了，而我对于此一无所知。我一向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如果Kora你已经不信任我了，那我们没有再继续一起奋斗的必要了。被自己的兄弟怀疑，还不如去死，这样至少死之前我还能一直以为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沐式微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家不善言辞的顾先生说起这些酸腐之话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果然啊……
男人的可塑性还是非常强的！
瞧瞧，如果她只是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那么当她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多半要猜测顾晨和Kora基情满满。
听筒里有短暂的静默，而后Kora大笑，“你怎么还当真了？X，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怀疑谁我都不会怀疑你！”
“你现在在哪儿？”
“在十七号号仓库。”
“十七号仓库？你去那里干什么？”
“买方临时换了交易地点，之前的二十一号仓库已经废了。”
顾晨捏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
他咬牙，空出的那只手死死地拽紧了书架，他随意道：“不管在哪儿交易，我不是提醒过你吗？不要轻易露面。”
“不亲自过来怎么看得到这一出好戏！？刘承将交易时间和地点全都告诉了警方，他还亲自给我打电话说这边出了点状况，对方要求我亲自去解释。刘承想把我引到警方的包围圈之中，他蓄谋已久，真是该死！想我当初还嘲笑秃鹫一世英名毁于毒蝎，我还自诩聪明，扬言自己绝不会像秃鹫那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才没过多久，历史就重新上演了。”
顾晨疾言：“那你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出来？有没有受伤？你给一个定位我，我马上来接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