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式微摇头,掩饰性地将脑袋瞥向窗外,“我头有点晕,你能帮我喊护士来看看吗?”
贝灵闻言立马起身,小跑着去护士站了。
沐式微松了口气。
……
护士让沐式微多休息,这几日不要总是下床走动,以静养为主。
沐式微乖乖地应着,让贝灵不要担心。
贝灵守着她喝了一小碗萝卜汤,担忧地说:“式微,你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我来之前邱所专门找我谈过话了,他要我把所里的意思传达给你。让你一定要好好休养,等你完全康复再去上班。”
“知道啦!等会儿……”沐式微想起了什么,敲了敲脑袋,懊恼不已,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贝灵拦着她,“你干嘛呀?这才多大一会儿你就忘记护士说的话了?”
“贝灵,我问你,邹所呢?邹所是不是进了火场?”
贝灵眼神闪烁,不敢看沐式微的眼睛,低声道:“没呢!邹所接到了一个新任务,到外地出差了。”
“贝灵!你看着我的眼睛!”
贝灵咬唇,抬头看着沐式微,在这种拷问的眼神下她渐渐败下阵来,弱弱道:“邹所的确进了火场。”
“他人呢?”
“出差了。”
沐式微推开贝灵,叹了口气,道:“别骗我了,我都知道了。你和我一起去看看邹所吧!”
……
同一家医院,ICU门口。
沐式微换上无菌服站在玻璃窗外看着那个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人,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哽,问贝灵:“医生怎么说?”
贝灵早就和所里的人一起来探望过邹俊了,她宽慰沐式微:“邹所一定能熬过去的。”
“别糊弄我。”
“嗯……”贝灵实在不敢将实情告诉沐式微。
“你不说我就去问医生了。”
“我说还不行嘛!你就知道欺负我!医生说邹所背部有大面积的烧伤,等他脱离危险后需要进行植皮手术。”
大面积的烧伤?
植皮手术?
沐式微闭上眼睛。
“贝灵,你帮我跟所里的人说一声,我会留在医院照顾邹所。如果所里有事,随时打我电话,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那怎么行?你自己也是个病人。”
“这里是医院你怕什么?我有分寸。邱所将上次救援工作交给我负责,我却只顾着自己,忘了看住邹所。邹所出事,我要负全责。你就当成全我吧!这样做我能心安一些。”
“好吧……”
贝灵还有公务在身,陪着沐式微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
沐式微想起记者问她的那些恶毒的问题,心里甚至也产生了怀疑……
邹俊真的是为了她才进入火场的吗?
沐式微叹了口气,心想着等邹俊出院她一定要找时间和他把话说清楚。
咚——
沐式微被人从侧面撞地踉跄了一下,直接撞上了石柱。
她稳住身形后才抬头去看对面的人。
那人满脸怒容,开口就骂:“你个小贱人,你到底要祸害我儿子到什么时候?我没去找你就不错了,你还有脸来看我儿子?怎么,你盼着我儿子死是不是啊?”
沐式微的眉微微皱了皱,她打量着说话的妇人。
“您是邹所的母亲?”
“对!”
“阿姨,我觉得你对我可能有些……”
啪——
妇人一巴掌打了过来,沐式微措手不及,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来往的人听到声响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沐式微捂着脸,侧目看了眼邹俊,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阿姨,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邹所出事我也很难过,我一定会负起自己的责任,我会……”
“不用了。沐式微,你听着,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休想和邹俊在一起。我不知道你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愿意为你去死,但你记住了,我是他妈,你只是个外人。这场战争打到最后,胜利者一定是我。”
“我从没想过要和邹所在一起,阿姨,我……”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是我家邹俊舔着脸追求你?沐式微,你省省吧!你这样说话良心能安吗?”妇人将手提袋放在地上,撸起袖子招呼着人上前围观,“大家快来看看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儿子为了他进入火场,现在生死未卜,她却说是我儿子不要脸,非要死缠着她!”
沐式微切切实实地感受了一把舆论暴力。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对她指指点点,还有人朝她扔鸡蛋。
“这姑娘怎么也不积点口德?”
“诶,我瞧着这姑娘有些眼熟啊!她不是那个救火英雄吗?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要不是今日碰着这事,我们岂不都被骗了?”
……
沐式微选择性地过滤掉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谩骂。
她念着邹俊对她照顾颇多的情分上,实在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了邹妈妈的颜面。
她俯身捡起邹妈妈的手提袋,压低了声音道:“阿姨,我们换个地方聊。”
邹妈妈抢过手提袋,推了推沐式微,冷笑着说:“你心虚了是不是?为什么要换个地方聊?你就怕你悉心维护的好形象毁了吧?我就偏不如你的意。今天就让大家看看,你沐式微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阿姨!”沐式微沉了声,重重地看了邹妈妈一眼,提醒道,“邹所是公务人员,你这样做对邹所没有好处。”
“你少拿我儿子说事。”
“阿姨!”沐式微走近了一步,手都没碰到邹妈妈,邹妈妈就倒在了地上,撒泼般地大喊着,“救命啊!人民警察打人了啊!大家快来看啊,救火英雄欺负老百姓了啊,我的骨头摔断了,哎哟……我不能动了……”
沐式微呼出一口浊气,按了按眉心。
她现在是真的有些头痛了。
她给南城派出所值班室打了个电话,“我是沐式微,我和邹所的母亲……嗯,对,我怎么劝都劝不好,麻烦你们来协助解决一下。”
沐式微放下手机,对邹妈妈说:“阿姨,我已经报警了。”
“你自己就是南城派出所的人,他们肯定帮着你,你报警不算数。”
沐式微笑了,“可您的儿子是咱们南城派出所的刑侦所长啊!如果警察真的像你说的这样,会看菜下碟,那你觉得刑侦所长和我这个小喽啰的分量,谁更重?”
邹妈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啪啪啪——
“沐警官,这话说得不错!这是一场好戏啊!”
沐式微瞧着款款走来的男人,惊讶道:“邓俣?”
她下意识地朝邓俣身后望去,也不知道是在期待什么。
“沐警官还记得我就好。我是来给沐警官送锦旗的,沐警官昨日救火,本就吸入大量浓烟需要静养,却还强撑着见义勇为,救了我兄弟。如果没有你,我兄弟可能已经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我仅代表我兄弟,给你送来这面锦旗。沐警官啊,咱们社会上若是能多一些像你这样的好警官,不愁国泰民安啊!”
邓俣握着沐式微的手,讲得真情满满,眼角隐约有泪珠。
不知为何,沐式微有点想笑。
她咳了咳,说:“邓先生太客气了,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你的举手之劳,对于受益之人却是新生。请收下这面锦旗吧!”
邓俣摊开锦旗,故意在围观群众面前转了个圈儿,好叫他们看清楚红色绒面旗帜上烫金的几个大字。
“赠南城派出所特警沐式微 保人民之安 塑强者形象 赠与人:顾氏集团副总邓俣”
沐式微接过锦旗,心中有些小雀跃。
邹妈妈忿忿地看着沐式微和邓俣,暗骂道:“一丘之貉!狐狸精,专门勾男人的魂,吸男人的血。”
邓俣走了过去,礼貌地伸出手想要拉邹妈妈起身。
邹妈妈很固执,坐在地上不起来。
邓俣含笑,微微俯身,在邹妈妈耳边说:“邹女士,你与人合伙买通记者围堵沐警官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邹妈妈骤然抬起眼。
邓俣再次伸出手,笑容温润无害,“我想阿姨一定对沐警官有什么误会,咱们把误会解清就好了。不如这样吧,我兄弟欠沐警官一个人情,今天就由我做东,请阿姨和沐警官一起吃个晚餐吧?”
邹妈妈自己爬了起来,灰溜溜地离开了。
围观人群很快散去,隐约听得有人所:“原来那妇人是在演戏?我还当她真的摔断了骨头呢!”
“世风如下啊!眼见不一定为真,耳听也不一定为实了。”
沐式微急忙将这边的情况回告给了所里,免得让同事白跑一趟。
……
邓俣松了口气,冲沐式微招手,“怎么样?老同学,多年未见,我这和你一见面就帮了你两次,够意思吧?”
沐式微点头,一本正经地朝他鞠躬,“感谢邓先生大恩。”
“行了!别贫了,我刚看你按了按眉心,头疼?”
沐式微眨了眨眼睛,“原来邓先生在旁看了半晌的戏才出马的啊?”
“我这叫作战略手段,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你不是就能更加感谢我了吗?”
“得了吧!你还和上学那时候一样损。”
邓俣得意地笑,“怎么样?身体扛得住的话就赏个脸,陪我吃顿饭?今晚我和顾晨、高凡约着在白楼吃饭。顾晨你知道的,高凡你应该也见过,都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