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一趟爷爷奶奶家。”顾晨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沐式微和邓俣异口同声道:“不行!”
“邓俣,你留在这儿照顾沐式微,我去去就回。”
“顾晨!”沐式微急急喊他的名字,可这一次男人脚步未顿,直接离开。
沐式微掀被而下,她单手扶着床头柜,跳下了床。
邓俣吓得不轻,连忙过来扶着她,轻斥道:“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啊?”
“邓俣,开车带我一起去,跟着顾晨。我担心他会出事!”
“你怎么去?你现在走路都成问题。”
“我可以的!走吧!再不走就追不上了。”
邓俣一咬牙,点了点头。
沐式微跌跌撞撞地跟在邓俣身后跑。
邓俣一回头,吓得魂儿都没了,他扶住她,“姑奶奶,您能别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吗?你跑什么?你等着我按完电梯回来接你啊!”
“节约时间。”
邓俣无话可说。
两人出发,终于在十字路口看到了顾晨的车,只是他们被红灯拦在了这头,而顾晨已经疾驰而去。
沐式微给顾晨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无人接听。
沐式微不死心,继续打。
打到第五遍的时候,男人终于接听了。
“喂……”
“顾晨,你开慢点儿!”她感觉顾晨的车速太快了,就跟飙车似的,过了红绿灯路口就找不着影儿了。
“我没事。”
“你现在把车停到路边,熄火。”
“我……”
“你听话行不行?”沐式微几乎吼出了这句话。
顾晨顺从地把车听到了路边,熄火。
沐式微松了口气,声音也柔了不少:
“你听我说,没有什么比爷爷奶奶的安危更重要的了。不管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不是如我们所想,爷爷奶奶已经没事了,邓俣说爷爷奶奶一直记挂着你想去找你,你带着情绪开快车很容易出事。如果你出事了,你让爷爷奶奶怎么办?你不要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好吗?”
“知道了。”这三个字他回答得有气无力。
“你就在路边等着,我们马上就到,你坐邓俣的车去爷爷奶奶家。”
“好。”
“你现在打开车窗,深吸三口气。”
“嗯。”
“感觉好些了吗?”
“呼吸顺畅了。”
“那你再多深呼吸几次。”
“嗯。”
沐式微捂住话筒,对邓俣说:“你也注意看看顾晨的车。”
邓俣感慨:“头一次见顾晨这么听话,在你面前他怎么跟一只温水的猫似的?平时他对我就是一头霸王虎。”
沐式微没理邓俣,继续跟顾晨说话。
邓俣:……
在这一刻,他觉得沐式微跟顾晨简直是绝配!
“看到了,顾晨的车在那儿,邓俣你往前滑一点,靠边停车,快……”
沐式微挂了电话,她单手笨拙地解开安全带,艰难地跳出副驾驶,单脚蹦到顾晨车窗前,她对他挤出了一抹笑,“走吧!我们陪你一起去!”
顾晨打开车门,一下车就抱住了沐式微。
沐式微眨巴着大眼睛,忽然就觉得车流静止了、行人静止了,就连风都静止了。
原来,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在喧嚣的街头,拥抱是这种感觉。
甜甜的、暖暖的、充满失而复得的喜悦的。
她紧紧地回抱住顾晨。
耳边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沐式微,你不疼吗?”
沐式微笑中到泪,“我疼啊,所以你要多抱抱我,你一抱我啊我就不疼了!”
话音刚落,男人圈住她的的手果真加大了力度。
“你俩差不多行了啊!还去不去爷爷奶奶家了?不去我就走了。我还有正事,没时间看你们抱抱。”
沐式微钻出顾晨的怀抱,冲邓俣做鬼脸,“你就是嫉妒没人跟你抱。”
“我……我真是疯了才会给你们俩当司机。”
沐式微笑了笑,牵着顾晨的手钻进了后座。
全程,沐式微一直握着顾晨的手,顾晨也没有松开。
车厢内明明无人说话,邓俣却觉得有种暧昧在流淌。
他只盼赶紧抵达目的地,结束这种当电灯泡的日子。
一行三人抵达老城区顾爷爷家的时候,警戒线已经撤了,消防人员也已经离开,只有三三两两看热闹看新鲜的老百姓还在破败的屋前徘徊。
顾晨看着眼前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老房子,心里有一处地方骤然坍塌。
他低声说:“我要进去拿一件东西。”
沐式微问:“非要现在去拿吗?”
“嗯。”
“非拿不可吗?”
“嗯。”
“拿什么东西?”
“爸爸妈妈的牌位。”
“在哪里?”
“后屋。”
邓俣按住顾晨的肩膀,他说:“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屋子已经烧成这样了,后屋你怎么进得去?再说了,就算你进去了,东西肯定也烧没了。顾晨,人在就行了,叔叔阿姨在天之灵不会怪你。这是老房子,房梁随时可能倒塌,你理智一点,现在不能进去!”
顾晨拿开了邓俣的手,淡淡道:“我尊重你们,所以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提前知会你们一声。邓俣,我生病之后把我爸爸妈妈忘得一干二净,我已经够不孝了,如果我连他们的牌位也保不住,那我真的无法原谅自己。希望你理解我,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活着出来!”
“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这样,我看能不能联系消防大队的人,让他们帮忙进去找,他们比较专业。”
顾晨没有理他,朝着老屋走去。
“这不是老顾的孙子吗?”
“是啊!小顾啊,你知道老顾夫妻俩去哪儿了吗?起火的时候我们都吓死了,提着水帮忙救火,就怕老顾两口子被困在屋子里啊!”
“小顾,你要干什么?你可不能进去啊!消防员撤离的时候叮嘱我们了,千万不能进去,火刚扑灭不久,你要进去也得要等到明天才行。”
顾晨地看了热心肠的老人们一眼,脸色淡淡地说:“有劳你们了,我替爷爷奶奶谢谢你们。至于爷爷奶奶现在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我也在找他们。”
顾晨不欲多说,提步就走。
就在这时,邓俣急急跑上前来,拍了拍顾晨的肩膀,疾言道:“式微呢?你看到式微了吗?”
“式微不是就站在那棵树……”顾晨回头,那颗树下无人。
他蓦地慌了。
他问方才跟他说话的老人家,“您看到沐式微了吗?就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姑娘?短头发,眼睛大大的,长得很漂亮。”
这个形容!
邓俣看了顾晨一眼。
大爷说:“没看到!”
顾晨拿出手机,给沐式微打电话。
“接啊……赶紧接啊……”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
顾晨不死心地继续打。
邓俣心想:顾晨这样子和方才沐式微在车上不懈地给他打电话的样子真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老人家站在一旁,也替这孩子着急。
老人家想到几天前看到的拐卖少女的新闻,忽然说:“那姑娘该不会是被人贩子带走了吧?最近我们老城区这块很不太平,年轻的姑娘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出门,听说这边有采花大盗。”
邓俣惊讶:“采花大盗?大爷您是古装剧看多了吧?”
“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样说话?大爷每天都看新闻,最近新闻天天都在播采花大盗。”
顾晨烦躁地耙了耙短发,一拳砸在了树上。
百年老树,枝干粗壮,丝毫不为顾晨的拳头所动,反倒是顾晨的指关节砸出了血。
“邓俣,报警吧!”
“你急傻了吧?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派出所不会受理。你别担心,也许她只是去给我们买水了?”
“她不可能一声不吭就走。”
“那你说怎么办?”
“分头去找!她刚失踪没多久,你往那边,我往这边,保持联系。”
“好。”
二十分钟后,顾晨和邓俣还未找到沐式微。
顾晨想到大爷说的话,心一点点地下沉。
他站在狭窄的路上,大喊着沐式微的名字,他不顾形象地吼着:“谁敢欺负沐式微,我顾晨以性命发誓,我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才会依托放狠话来安慰自己。
现在的顾晨就是这样。
他想到沐式微不顾一身伤痛,追他而来,现在他却把他弄丢了。
顾晨给了自己一拳。
明明不久前她还跟他说着话……攸然,顾晨脸色一变,掉转方向,朝着爷爷家疾奔而去。
他脑海中全是方才站在老房子前和沐式微的对话。
“我要进去拿一件东西。”
“非要现在去拿吗?”
“嗯。”
“非拿不可吗?”
“嗯。”
“拿什么东西?”
“爸爸妈妈的牌位。”
“在哪里?”
“后屋。”
顾晨咬牙道:“沐式微,你千万别做傻事!”
秋天的夜寒凉似水,顾晨的背却汗湿了一大片。
离爷爷家还有一百米距离,他远远地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踏着月色而来。
他心头猛然一颤,竟然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了。
那道身影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举起手中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笑着对他说:“帅气蝎,我拿到叔叔阿姨的牌位了。万幸,他们的牌位被压在了最下面,没有被烧到,我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包着,就用了这个被烧得有点不忍直视的红床单包裹着,你别嫌弃啊……聊胜于无呢!我刚才已经跟叔叔阿姨道过歉了。”
顾晨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沐式微,他喉咙滚动,强烈的欲望驱使着她将面前的姑娘抱了个满怀。
他在她耳边哑声道:“沐式微,你到底有多喜欢帅气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