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喊我去夜市逛逛,我无精打采的跟在她屁股后面。
“怎么啦,我的小祖宗!”小姑宠溺的打了我一下。
“羽珊给我来封信,可我不敢看!”
“又没毒,有啥不敢看,你可真逗。”小姑继续往前走,“臭豆腐你吃不吃,你们那有这东西吗?”
“什么味,好难闻啊,好像我们家的大粪窖!”我惊呼着捂着鼻子跑开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没看人家老板都黑脸了嘛,在这地方说话要小心,城里不比在乡下。”小姑说完捂着嘴偷笑。
“习惯了,估计这辈子是改不了了。”我坐到路边的台阶上不想走了。
小姑索性也坐了下来,我懒散的将半边身子靠在小姑的身上,愁容满面。
“只要不死什么苦难都要面对,如果能躲那就不叫事了,要不我帮你看看?”小姑斜目。
“那倒不用。”我说着就将信封果断的撕开。
小姑将头测过来扫了一眼:“写了什么,密密麻麻的?”
我走到有亮光的地方,惴惴不安的将信纸展开,深深地吐气尽量的让自己轻松一些。
我一行一行的往下看,羽珊说想我了,这令我很高兴,毕竟有人想念是好事情。
她告诉我老妈卖了黄豆,家里今年可以过个好年了。
我在看过几行之后,心情好多了,长长的舒了口气:“羽珊告诉我家里黄豆卖了,今年可以过个好年。”我对小姑说。
“地里刨食靠天吃饭,这样的日子不好过呀!”小姑感慨。
羽碟往家里写信了,还寄了她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她说发现大伯跟老爸长得很像,大妈长得不好看。
看到这我笑了,小姑问我笑什么,我抖了抖手里的信纸说:“羽蝶往家里寄照片了,羽珊说我大妈长的不好看。”
小姑正在吃瓜子,听我一说笑得很夸张:“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终于有人敢说真话了,这孩子不虚伪。”
我继续往下看,她说老爸妈最近不怎么吵架了,我们不在家里冷清了不少,一点意思也没有。
羽露放假后整天往高浩家里跑,而且每次都让高浩送她回来,她跟高浩说话的时候总是眉来眼去的,看着都来气,感觉浩哥是左右为难。
看到这,我气坏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尽管我很相信高浩的定力,可还是忍不住不吃醋,都说做酱不咸做醋贼酸,说的就是我。
“又怎么啦,赶紧看吧,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小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一小袋的瓜子。
此时此刻,我的心中翻江倒海的,恨不得立马长对翅膀飞回去。
羽珊说她期末考试没考好,假期准备复习,补课费一百多,怕我老妈不同意。
在我们家,每一分钱都是有指向的,必须花在刀刃上,一百多那可是一袋大米的钱,老妈向来不重视教育,认字就行。
我心想,不就一百多吗,我寄给你。
她说,前几天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韩雪华的父母找上门来,说她女儿留下了很严重的头疼病,要我们家赔钱。当时还没卖黄豆家里没钱,就从李林林借了五千块,前几天才还给人家。
我有点气愤,这羽露一人闯祸,全家跟着倒霉,如果打人的是我,老妈还不活剥了我的皮。
更可气的是,老妈竟然还跟李家保持着联系,我都离开了还不死心吗。
看完信,我的心情更压抑了,就因为我爱上了一个穷小子,家里搞出了这么多的事情,难道我真是扫把星转世吗,为什么凡是跟我有关的人和事都没好结果。
吃饭的时候小姑问我要不要来点啤酒,我看了一眼啤酒架点了点头:“喝酒真的可以解忧愁吗?”
“那都是心理作用,心里要真有愁事,只有喝砒霜最管用。”小姑白了我一眼,一股冷笑。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才不会死的微不足道,不说重于泰山吧,起码也要重于鸿毛。”
“你还来劲了是吧,多大点事啊,至于吗?我要是像你那么脆弱早死八回了。”小姑拿过啤酒给我倒了一大杯。
“我看你挺好的呀,整天呼风唤雨的那么威风,我要活成你这样,死了都值了。”我端起酒杯跟小姑碰杯,扎啤杯清脆的撞击声飘荡在空旷的晚风中无比的刺耳。
我们吃的是露天火锅,对面还有露天卡拉ok,一首一元钱。
“让我们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醉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感受青春年华……”一对情侣相拥着和唱这首《当》,尽管五音不全,但气氛很好,时不时的会有人喝彩,可我却听得抓心挠肝的。
只有我知道,我有多想他。
“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别看我现在挺风光,我的昨天简直是不堪回首,所以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不是只有你活在痛苦中。”小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再不顺心还有我背,八百年不谈回恋爱,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前后左右没一个支持的,我现在的处境那简直就是四面楚歌,你知道吗!”
我放下手里的筷子,招呼老板来两个红辣椒,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特想吃辣的,觉得特过瘾。
“少吃点,那玩意吃多了长痘痘,一脸大包看谁还要娶你。”小姑说着也咬了一大口:“这也太辣了,你这孩子不会没味觉吧!”
看着小姑辣的直伸舌头,我忽然想起了孙悟空第一次吃辣椒的情景,忍不住捧腹大笑,小姑有的时候就是个小孩子。
“老板,来几瓶凉啤酒,快点!”我们的邻桌是几位先生,个个穿着考究,竟也吃着路边摊。
小姑闻声回过头扫了一眼说:“男人靠吃,女人靠睡,离婚的女人靠自己。”
人一喝多了就容易感慨。
“最近那个陈先生还给你打电话吗?”小姑一边往锅里下菜,一边说。
我点了点头:“其实他普通话挺标准的,就是生僻的会读错,我要他每月八百,是不是有点多?”
“是不少,他到也不差那点钱,找你聊天纯属是没事打牙祭,逗逗你这个小屁孩!”
我诧异,筷子刚要举起又放下了:“不会吧,凭我这长相,你可太抬举我了。”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自己注意点,千万不要单独去见他。”
我点了点头,继续吃菜。
结账的时候,才发觉我们娘俩竟然喝了九瓶,小姑说她只喝了四瓶,难道我喝了五瓶,难怪腿有点发颤。
我们两个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小风徐徐撩拨着我的心绪,竟然觉得无比孤独,是那种发自心底的,说不出口的孤独。
我们两个路过便利店时,小姑说想抽根烟,我拉着她往前走:“不要,吸烟有害健康。”
小姑不肯走,醉眼迷离的望着我:“烟酒不分家,我只吸一根。”她说完甩开我就钻进了超市里。
我不放心也跟了进去,在刚要付钱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个下男孩喊:“妈妈,你怎么在这?”
我没当回事,继续掏钱,小姑循声转身笑着应答:“宇达,怎么是你,这么晚了你要买什么?”
我放下钱回过头,看到小姑身边站着一个白净腼腆的小男孩,长得跟小姑非常神似,尤其是他的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将钱递给老板慢慢走过去,跟他热情的打招呼:“宇达,你好,我是羽格姐姐,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
他眨巴着黑葡萄一样的眸子看着我,慢慢的摇了摇头:“妈妈,我没见过这个姐姐,可是她为什么跟你长得有点像?”
“宇达,你在跟谁讲话。”一个穿着随意的中年女人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食品,边走边问。
“是我妈妈,阿姨你买好了吗,爸爸呢?”宇达非常有礼貌。
小姑缓缓起身冷笑的看着那个女人,目光满是仇恨。
那个女人非常淡定的走过来,在宇达的头上胡乱的揉了一下:“原来是你,好久不见!”她说话的时候嘴角始终保持半月的弧度,非常和蔼。
“是啊,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真是不巧。”小姑并不看她,眼睛一直盯着宇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喝酒了,好大的酒味,最近还好吗?”那女人将黑色的围巾轻轻的甩在脑后,依旧和颜悦色的看着小姑。
“孩子老公都承蒙你照顾着,你说我能不好吗,闲来没事喝点小酒,听听歌,生活从来没像这样轻松惬意过,真是谢谢你。”小姑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得意的神情。
我终于看明白了她们的关系,前任现任。
这个世界上最水火不容的恐怕就是这样的关系,不是有句话吗,夺妻之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那女人皱了一下眉头,低头不再说话。
我从她的脸上看得出那满心的歉意和愧疚。
“你们在哪,好了没有?”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