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回到峰上便疲惫的睡下,自然不会注意到悄然爬上来的周不帅。
看到十二睡在床上仍然蹙眉没有舒展,周不帅能想像的到被水花娘俘后发生了何事。唯一不解的是,十二貌似给人揍了,且揍的很实在。
但细细想想,还是等十二醒来再说吧,他确实太疲倦,不宜打搅。
月上梢头,十二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让弄好晚饭的周不帅考虑着要不要将他唤醒。还是,再等等吧!
这一等,便到了深夜,千丈峰上再没了声响,被笼罩在一片寂静里,滴水可闻。
周不帅当然不知道,荒岭的残迹让水花娘一阵的担心和后悔,还带着一丝丝的祈祷。她想的,不过是让周不帅不能去参加那场斗剑而输掉罢了,虽然是想的简单了一些。
当然,就算周不帅知道又怎么样,他也不会屁颠屁颠的跑去开心的说:“喂,我还活着。”
那是吃饱了的人才要干的事,如若不是二号外加上一点点的运气,他周不帅怕与水花娘想象的那样差不了多远。你只是担心后怕,乃至悔恨一会儿,算不得什么。
十二迷糊中醒来,睁开眼,看着挡着月亮,被烛光映着的熟悉身影。然后怀疑的闭眼,再睁开,仍可看见周不帅挂着笑意的脸。
“周大哥。”喊出的声音带着哭腔,哪里还是白日里不可一世,冷酷渗人的剑奴十二。
周不帅的心有些颤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暖流一般在里面蔓延,感觉很好。
他知道,这一夜过后,这个被称为最邪恶的种族——魔人小孩,就是他的兄弟。
他没有去说那些你辛苦了之类的话,因为他觉得,没有意义。
只是淡淡笑道:“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
十二眼眶中含着微微激动的泪水,重重的点头。
这一天一个夜里,宛若一个世纪?十二没说,他的亲人不多,他怕,再见不到周不帅了。
爷爷说过:“人心难测,很多看似温文尔雅,心里的阴暗却甚于蛇蝎。”他怕,没多大能耐的周不帅,被这种人盯上了。越往后找,这种感觉就越是浓烈,还好,自己的直觉从来不准。
当然,十二还不知道,周不帅的经历,说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人围着一口锅里的肉一边食用,一边饮着苏不醉还没来得及喝完的浮生醉。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各自这一天遇上的事情,当十二听闻周不帅荒山野岭遇见一群土狼的经过,也是一阵的后怕。当然,二号的存在被周不帅下意识的忽略。
对于水花娘,十二却是缄默不语,换作他人,这场子他一定笑回来,那怕是关系不错的掌门独女林仙儿。
但她,真的不行,爷爷说过的,对那个人多少要客气点。
周不帅是人精一类的人物了,自然看的出十二的顾及,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又怎么会让他为难呢!
故意岔开话题,惊奇的问道:“你是说,你一剑伤了我的那个剑师王道,乖乖,这么厉害!”
对于周不帅半真半假的夸奖,十二微微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说道:“也只是他大意了,如果细心一点,我没有机会的。”
“那也很厉害了好不好,十二,你不要妄自菲薄嘛,你才多大就这样厉害,再等上个几年,或者十几年,随便就能弄个天下第一来玩玩。”周不帅越说越不着边际,憧憬着:“到那个时候,你周大哥就不用修炼,就跟在你屁股后面耀武扬威就好了。”
十二似乎也当真的起来,弱弱的问道:“我能吗?”
“怎么不能。肯定能的,你要相信自己。”
年少的十二也是重重的点头,认真的说道:“嗯,有这么一天的话,周大哥就尽管去欺负别人,不会让别人来欺负周大哥。”然后又补了一句:“还有爷爷。”
月光下映着十二稚嫩微红又显得认真无比的脸庞,就像是做出承诺一样。少年人的话,未必是假。至少,十二很真诚,他会把自己的承诺刻在心里,期待着这么一天的到来。
他对周不帅的感情,就在潜移默化中变得如亲人一般,不可或缺。
而此刻,醉意上头的周不帅又何尝不是如此,迷离的双眼看着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有了重影。
一日的生死仿佛在这一刻变的平静,从未有过的心安。
他的内心里知道,他开始对这里,对蜀山有了一种归属感,像是家一样,虽然他并不知道‘家’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喃喃自语着,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在这月下立下自己可笑的誓言:“我也要变强,我也要守护自己想要的东西和亲人。二号、十二、秦化仙、林仙儿、水花娘,我呸,想那个害人不浅的丫头干嘛,你这是犯贱还是……”
碎语声渐渐被沉重的鼻息替代,其实,他也很累了。
他是心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每到出现月光的时候,安静下来的他就会想起那个潼关城说要嫁给他的可怜女人,不停的在他脑海徘徊,如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今夜却尤为强烈,她不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人,却是第一个给他温情的女人,如同家一样的感觉,又如同今夜一样。
周不帅想,却又不敢去想,去奢望,去强求‘家’的味道。
十二没有醉倒,他从自小起,做事便有分寸。他不喝酒,却还是在今夜浅饮了些,但也是控制在醉的分寸之类。
唯一一次毫不顾忌后果,大概就只有今日了。
十二将周不帅拖拽到了床上,刚醒来,便没有睡意。独自蹑步去坐在槛上,心情低落……
‘魔族’、‘剑奴’,就像是阴霾一样笼罩着他,他终归不是这里的人。
十二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他是魔族的人,不管他承不承认,他的家和族人在北荒,而不是蜀山。
他的心里第一次有了悸动,他想去北荒看看,回家看看。想着是不是回到了哪里,便可以抬起头来活着。
十二不知道,他的心里开始埋下一颗种子,会慢慢的发芽,然后壮大,最后或许可能会吞噬掉他善良的内心。
冷眼看着这一切的二号神色深邃:“命运的巨轮开始转动,未来的路却不会是想象的那般美好,周不帅、十二,你们的宿命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