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我，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妈说要卖掉房子去旅游，你……和她好好说说。”
也许是听见我回来，我妈推开房门，手里捏着三本房产证，一下子甩到桌上：
“我在这生活了三十年，从来没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都是因为你！”
我躲闪开她逼人的目光，一言不发。她似乎被我的行为鼓励到，说出来的话更加尖酸刺耳：
“明天我就去找中介卖房，我在这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有好日子不过，卖什么房？”我爸搓着手指，低低地回了一句。
我妈顿时像被点燃的煤气罐，双手拍打桌子，语气里是即将爆燃的火药味：
“她不生孩子，我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别人家已经二胎三胎了，她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我们家还有什么盼头，这三套房子将来传给谁？还不如现在卖掉，我们自己多享两年福！”
面对我妈，我早已经学会封心锁爱不会在她面前表露情感，她劈头盖脸的谩骂，字字要求我妥协，我盯着她一成不变的戏码，只觉得声音单薄：
“反正是你的房子，你要卖就卖，不用经过我同意。”
她一听这话，急红了眼，一巴掌扇在我脸上，火辣辣地疼：
“你别以为你嫁出去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了。”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供你上学，不就是想你给我送老吗，我是指望不上你了！”
我妈在我记事起，就是一副泼辣样子，她怕的时候会表现得更加歇斯底里，我在心里冷嗤了一声，她也有怕我的时候。
我和我爸默契地没有出声，她和我们僵持了一会，自以为达到敲打我的目的了。
她讪讪的收回房产证，关上房门，再次藏好。
她走到厨房忙活起来：“你们两个，快去洗手！不要每次都让我催。”
我爸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危机解除。
我拿起包，转身出门：“我吃过了。”
“外面的东西不卫生，吃过了也再吃点！”我妈还在唠叨。
我逃也似地出了门，心里烦闷，胃里也涨得疼，没忍住，一下子吐个精光。
我终于怀上了。
我妈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鱼虾肉蟹，蛋奶水果，不要钱似的往我这送。
她在厨房边理东西边邀功：
“你婆婆和我说了，这胎不管生男生女，都给你奖励两万块。”
我对这种“传统”向来不大在意，更何况孩子是我的，哪里需要别人来奖励我。
“我不缺钱。”我兴趣缺缺，起身走向房间。
我能感觉我妈在背后撇嘴：“不知好歹。”
张涛回家后，我妈就走了。
他换了衣服，肚腩微凸，已经不复当年身形修长的模样。
“我问你件事。”我一边盛饭，一边问。
他脚步一顿，拐了弯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我洗手了。”
“不是这件事。”我放下饭碗，走到他旁边，“听说你们公司年终奖发下来了？”
这事还是他们公司李工的老婆告诉我的，要不是她来问我，我都不知道要被张涛瞒到什么时候。
“你比我们公司财务的消息都灵通。”他甩了甩手，水滴弹到我脸上，被我推了一把。
“有多少？”我期待地看着他。
他和我错开身，眼睛略过我，开口道：“三万六。”
“才三万六？李工都有三万八，你加班比他多多了，怎么反而年终奖还少了呢？”
李工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人一起进的公司，照理来说年终奖不会相差这么大。
好家伙，本事见长，居然学会蒙我了。
“也许领导就喜欢李工，多给他发几千块呢？你问我，我问谁去？”他满不在意地夹了一口菜，往嘴里送。
“即使是这样，你也可以问问领导，你有哪里做得他不满意，下次注意啊。”我耐着性子给他分析。
他在公司里一向不争不抢，有时候行政漏发了过节的礼品，他都不会去要。吃了亏还死要面子。
“要问你去问，我不去。”他一个劲地往嘴里塞菜，就是不看我。
我也来了气：“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让我回家喘口气，不要天天跟在我身后烦我。”他把筷子一摔。
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我把空碗放在桌上，怒极反笑：“让我别烦你，你就长点心，这个家大大小小哪件事情不要我操心？”
“过节送礼，柴米油盐哪样不是我买的？”我补充道。
“我没给过钱？”他试图反驳。
我打开手机给他看记录：
“是，你是给了，给钱就行了吗？就拿给宝宝准备的用品来说，哪样不得看评论，看测评？直接买，能买成什么样？”
“那是你自己挑剔。每件事你都要插手，那我以后都不管了，全部你来做，这总行了吧？”
“你干嘛这么大声，想吵架是不是？”我索性提高了音量。
他缓了一秒，“不要把火气撒在我头上，我不是你的出气筒。”
我怔住了，不是因为他第一次冲我发脾气，而是我爸也曾经冲我妈说过类似的话。
自那以后，我爸和我妈的交流越来越少，往后，即使我妈有时真想找我爸聊些什么，我爸也会嫌烦躲开。
我脑中警铃大作，心中十分抗拒自己的婚姻即将演变成他们的样子。
摆在我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像我妈当年一样闹，闹到我爸常年不敢回家。
另一条——
病房内，
“我要离婚，张涛。”
“我不同意。”他拢了拢了我打点滴的手，将一勺流食送到我的嘴边。
我在害怕，怕我没能力经营好一段婚姻，怕我会像我妈对待我爸一样对待张涛。
不如及时止损吧。
女儿出生后，我叫了月嫂。
婆婆在月子里看了一眼孙女后，转头就走。
我妈对我叫月嫂的决定特别不满，说我这是在赶我婆婆走，她是外婆，不能来帮忙，别人会说闲话的。
女儿幼儿园之前我只能叫育儿嫂，并且在家里各个角落装满了监控。
公婆每天给我打视频，说怕孩子忘了爷爷奶奶。
孩子坐不住，他们还发火，叫了爷爷奶奶，还要再大声一点。
每天我都在崩溃的边缘。
直到女儿三岁，马上要上幼儿园了。
婆婆和我妈一起出现在我家。
“妍妍快上幼儿园了，她的户口在我们家，我看你们就搬回来吧。”婆婆把屋子打量了一遍，开口道。
婆婆眼神矍铄，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隔着两层肚皮都能听见她心里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
“把这间房出租，到时候我来接送妍妍，你回来正好烧饭做家务，都不耽误。”
我气得牙齿打颤，刚要反对，我妈按住我的手：
“你婆婆说得对，你既然嫁进张家，就是张家的媳妇，哪有分开住的道理？”
我婆婆看到我妈开口，又多了一分自信：
“你们这间房现在租出去得六千一个月吧？多六千块补贴家用，张涛也不用那么辛苦整天加班。”
我怔怔地看着二人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一边吐着信子，一边伺机用孝顺的名义牢牢圈住我的后半生。
“我不会去的。”在她们即将圈住我之前，我率先拒绝。
“为什么？你别忘了妍妍姓张。”婆婆撕下伪装，她儿子这会子不在，装都懒得装了。
独自带娃的辛酸，谁也没替我承担过，孩子大了才想起自己是孩子奶奶，我也不甘示弱：
“妍妍姓张，你们从小到大管过她吗？”
“你给她半夜换过你尿不湿？还是给她冲过奶粉？她的第一句话你教的吗？她走的第一步你扶的吗？”
“你是怎么好意思？”
她们显然没料到有一天我会回嘴，婆婆拍起大腿开始哀嚎：
“司琦妈，你看看你女儿说的什么话？”
我妈在亲家面前丢了面子，厉声对我喝道：
“司琦，还不赶紧道歉？！”
那头婆婆还在干嚎：
“这世上哪有媳妇骂婆婆，反了你了，张涛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我妈赶紧蹲下给我婆婆顺气，我冷冷地站着，只觉得我妈无比的陌生。
我婆婆见我不为所动，干脆坐在地上开始诉苦：
“我当年嫁进张家，老太婆多厉害呀，大冬天叫我去洗尿不湿，腊月寒冬啊，我还给他们老张家生了儿子。”
“我盼啊盼，媳妇进门了，总算可以开始享福了，没想到生不出儿子还这么凶，我的命苦啊！”
我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了，自己的妈再怎么闹毕竟是生养我的。
婆婆既没生我也没养我，我从柜子里找出一对银镯子，扔了回去：
“这是你三年来唯一买给妍妍的，现在还给你。”
“从孩子出生到现在都三岁了，累的时候我都挺过来了，你要是惦记孩子，早就可以过来看了，为什么一次都没来？”
“生不出儿子是我的原因吗？你怎么不去问张涛？你受婆婆欺负。就要欺负儿媳妇找补回来吗？自己淋雨也要撕烂别人的伞！”
我正要继续，腿上忽然感到一紧，女儿紧紧抱住我的腿。
她应该是被吵醒了，她把头埋在我的大腿上，小声说：
“妈妈，抱抱！”
我抱起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最后补充了一句：
“你不就是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要住到一起吗？告诉你，我死都不会同意的。”
那天我带着女儿进房间后，她们在外面坐到张涛回家。
我听见张涛带她们出去，晚饭之后，他一个人回了家。
他打开房门，女儿已经熟睡，他带着满身的疲惫：
“司琦，她毕竟是我妈……”
我听了他的话，不由得一愣。
看着女儿的睡颜，我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我提交了申请去子公司任职的OA。
领导的回复很快批下来。我带着女儿来到新的城市。
“妍妍，你累不累？会不会乖妈妈？”面对女儿，我心里是有愧疚的，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不累，我爱妈妈。”女儿懵懂的大眼里装的全是我。
子公司开在新城的开发区，员工宿舍空位很多，领导知道我的情况，给我安排了单人宿舍，我心里感激，做事也愈发卖力。
妍妍的户口还在奶奶那，我只能给她报名私立幼儿园。
离开了原来的环境，我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张涛却不太好过，他再一次打来电话，我接起：
“老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也不能招呼也不打就带着妍妍走了啊。”
我冷笑道：“我现在过得很好，你要是想离婚，我可以回来办手续。”
电话那头急了：“你别闹了行不行？你妈天天打电话给我，说你把她拉黑了。”
我不紧不慢道：“是啊，你帮我转告一下，她以后养老我会管的，但是现在麻烦她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
“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我妈要给你带孩子，你还落得清闲，有什么不好的？”他是真的什么也不懂。
我笑了：
“在你这种妈宝男的眼里，你妈是在给我带孩子。”
“因为你永远长不大。刚结婚的时候你妈和我们住过一段时间，她洗完澡只穿条内裤在你面前晃，你没觉得不合适？”
他沉默了几秒，我继续补充：
“孩子和父母迟早有一天要分开，这个道理你越早明白越好。”
他语气里有不甘：
“你的意思是我妈没分寸感，我承认。但是你妈对你够好了，你为什么说走就走呢？”
我的眼眶酸了：
“因为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
他没说话，我继续：
“我刚毕业的时候，有一家大企业来学校招聘，其他条件都不错，只是需要驻外地。”
“我妈听了，第二天跑到我们学校招聘会现场跟着我面试。最后这家公司果然没要我。”
“你知不知道，我三十岁了，在我妈家，我的房间还是不被允许上锁。”
他叹了口气：
“那都过去了。”
我冷笑：
“张涛，你永远不会理解自己的成功被破坏而崩溃的时候，我妈作为始作俑者还在向我寻求安慰，这种感觉是有多痛苦！”
我只是不希望余生的生活半径里都有父母的影子。
他听完后，便留下一句：回来，我和你离婚。
我妈最终没能阻止我和张涛离婚。
出院那天，刚过离婚冷静期，我们俩火速领了离婚证。
深红色的本本拿在手里，像是自由的证明。
我和张涛分别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和女儿道别，没有想象中的不舍。
我狠心地别过头。
“妈妈，你哭了。”女儿伸出小手想要帮我擦掉眼泪。
女儿小小软软地缩在我怀里，我内心被稚嫩的声音安抚。
我蹲下来，抱住她：“妈妈以后都不用再哭了。”
离婚后，生活变得特别简单，我妈很想过来和我一起，被我用员工宿舍不能住外人的理由劝退了。
张涛除了每天和女儿打视频，其余时间很安静。
我前婆婆更加不敢来找我，只能每天盯着我的朋友圈看孙女的视频。
离婚后第三个月，前婆婆给我打来电话：
“张涛在你那吗？”
我觉得莫名其妙：
“他没和我在一起啊。”
“如果他来找你的话，你给我打个电话，他辞职了。”前婆婆留下这句话后，挂断了电话。
接完电话，我莫名感觉心里忐忑不已。
张涛不是个洒脱的性格，他这个人做事瞻前顾后，绝不可能突然辞职，而且是一声招呼都不打。
他会去哪呢？我不由地担心起来。
10
来不及多想，我就得去接女儿。
班主任领她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女儿脸上明显两道抓痕。
“老师，妍妍的脸怎么了？”我心疼地抬起她的脸仔细查看。
班主任一脸抱歉道：“今天妍妍和班上的小朋友打架，老师发现后及时把他们拉开了，我们真是非常抱歉。”
我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
“告诉妈妈，为什么打架？”
女儿一下子撇下嘴巴，声音里是几近的委屈：
“妈妈，他说我没爸爸。”
我的心咯噔一下，感觉像是被谁抽走了所有空气，生生地喘不过气来。
我曾经也想到过妍妍会因为单亲家庭而受到排挤。
但是，事情实实在在发生了，我却难以接受。
我平复下心情，和老师说了再见，牵着女儿的小手往宿舍走。
开发区地多人少，本来很空旷，但正是幼儿园放学的时间，三三两两的家长领着孩子，街道立刻拥挤了起来。
一个女孩子跑到我们前面，回头朝女儿做了个鬼脸：
“你没爸爸。”
女儿一下子挣脱我的手，上前推了她一把：
“你胡说！我有爸爸！”
我快步上前扶住了小女孩，她挣开我的手，大哭起来：
“她打我……”
人群一下子围了过来，有好事者开始指指点点。
我耐着性子向他们解释，是小女孩先挑衅，我女儿才动的手。
可是对方家长不依不饶：
“你女儿先动手就是不对，你是怎么教的？”
我再次道了歉，人越围越多，好像走不了了。
对方仗着自己是本地人，嗓门更大了：
“我孙女很乖的，你们单亲家庭，心理有点问题我能理解，但是不能动手啊。”
我向来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但是别人如果得理不饶人，我也不会纵容对方。
我深吸一口气：
“这位奶奶，要是你教不了自己的孩子，我就帮你教育。”
“谁家孩子没有爸爸妈妈？只不过是没有生活在一起而已。请你管好自己，眼睛别总盯着别人。”
我说完，抱了抱女儿：
“爸爸只是不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以后别人再这么说你，你就说我有爸爸。”
我牵着女儿的小手，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一路上，女儿没有和往常一样闹着要吃糖。
走出一段路，我听见她有些哽咽的声音：
“我想爸爸了。”
我没法用语言回应她，傍晚的寒风把我们母女俩吹得有些落寞。
直到，我看见公司宿舍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
“爸爸！”女儿张开双臂，朝张涛奔去。
11
“爸爸，我以为你再也不来了。”女儿一下子红了眼眶，依偎在张涛怀里不肯下来。
张涛把女儿抱得更紧了：
“爸爸只是去处理些事情，爸爸没有不要你。”
我承认再次见到张涛，有些紧张，说不想是假的。
但是如果他这次过来是为了把我劝回去，我也不会妥协。
我们没有回宿舍，张涛说请我们在外面吃一顿，女儿听了很开心，吵着要吃小炒肉。
夜色很快沉下来，女儿小跑着走在前面。
我刚想提醒她走慢些，感觉我的手被握住，张涛压低了声线，声音有些沙哑却没有被风声盖住：
“你有没有想我？”
“没有。”我嘴硬道。
“可我很想你，还有女儿。”他借着夜色吻了下来。
我想到女儿还在前面，轻推了两下，他才放开我。
但是牵着我的手依旧没有放开，我只好任由他牵着走进餐厅。
服务员看我们的眼神，好像回到了没离婚之前。
我有些窘迫，毕竟是自己提的离婚，现在他突然出现示好，我也不敢多做揣测。
女儿首先打破沉默：
“爸爸，你这回来，不会走了吗？”
张涛微笑着看着女儿：
“妍妍乖，爸爸这次来，不走了。”
女儿高兴地拍起了桌子，我立马叫停，看了看没有影响到周围才放下心来。
我小心地打量着他：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他给我夹了一筷子菜，又给女儿擦了擦嘴，才状若不在意地说道：
“我是说，从今往后，你们在哪，我就在哪。”
一阵晚风吹过，驱散了我心头的阴霾。
“那你的工作呢？”
“我妈应该告诉你了，我已经辞了。”
“你妈肯放心你离家这么远？”这里离老家可垮了大半个国家呢。
“我和她谈过了，她知道阻止不了，就随我了。”
12
张涛租了房子，白天找工作，看楼盘，下午一有空就去接女儿。
他对女儿的宠溺程度比之前更甚。
他对付小朋友也更有一套。
第一天出现在幼儿园门口，就带着一大篮玩具和糖果。
“这就是我爸爸！”女儿高兴地牵着张涛的手，将玩具和糖果分给小朋友。
“谢谢妍妍爸爸！”
“妍妍爸爸真好！”
……
小孩子的很容易哄，女儿一下子收获了很多朋友。
“爸爸。”女儿招招小手。
张涛蹲下身，亲昵地看着她：“怎么了，宝贝？”
“我偷偷存了一盒钱，我本来想等长大了就去找你。”
他突然低下了头，再抬起，已是红了眼尾，他有些哽咽地说；
“爸爸有钱，宝贝和妈妈不论走到哪里，爸爸都会找到你们的。”
“你留的钱，自己买好吃的，乖……”
张涛来了以后，我就申请退了宿舍，搬进他租的房子。
晚上，我把女儿哄睡了，就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我摇了摇头，
“女儿问过我一个问题，我当时答不上来。”
他松开了一些，认真地听我继续说：
“她问我，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我记得她问的那天幼儿园发了家长调查表，我在表格上没有填爸爸这一栏。”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一些来找你。”
我再次摇了头：
“我们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但是我们有权利选择做有责任心的父母。”
“我有很多缺点，不是我想要的，在我意识到我在模仿我妈的时候，我承认我害怕了，所以才想要逃离。”
他再次拥紧了我：
“我预约了民政局，明天就去领证。”
“别再想了，你只需要过好余生，其他的都交给我。我爱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