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侍卫慌慌张张跑进来报信。
襄王斜斜看了他一眼,“慌什么,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可他们朝着襄王府来了。”
襄王捏着棋子的手顿时僵住。
赵江明脸色也出现明显的变化。
大军朝着襄王府来了?这怎么可能?
难道,身份暴露了?
轰的一声,襄王府的大门被人撞开,披坚执锐的士兵如汹涌的洪 流一般涌进来。
叶振国大马金刀的走进来开路,身后则跟着摄政王以及叶喃。
一袭墨染的长袍与红裙交相辉映。
在黑色的甲胄之间,形成了独特的风景。
摄政王青铜面具下的眼睛,泛着笑意。
“终于见面了,襄王,又或者,白莲教主。”
此话一出,赵江月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仓促上前两步,“摄政王,王妃,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爹怎么可能是白莲教主?”
叶喃怜惜的看了她一眼,温柔搀扶住她。
“郡主,襄王确实是白莲教的幕后主使,包括你弟弟也是。”
赵江月目蕴泪光,连连摇头。
“不可能,这不可能。”
叶喃轻叹一声,“郡主,你仔细想想,先前无论是我遇险,又或者侍郎府的马车,世子是不是多少都从你这打听到消息?”
“他这几年在京城结识有才学的书生,当真是喜欢吟诗作对?如此朝中不少新晋官员可都跟她关系匪浅。”
听了叶喃的话,赵江月不可置信的看向赵江明。
“王妃说的都是真的?”
赵江明寒着脸,没有说话。
襄王看着裴寰,负手而立,挺胸抬头。
“看来今日,本王是活不了了,本以为我父子二人做的事天衣无缝,没想到你竟然早就发现了马脚。”
“不过本王搞不懂的事是,叶将军,你当真不在乎你夫人的死活吗?”
“哈哈,襄王爷,就你那点人手,可不够陆某杀的。”
陆修的身影落在飞檐翘角的屋檐上,看了一眼叶振国。
“叶将军放心,你夫人已经被陆某安置妥当。”
叶振国此刻才松了一口气,起初摄政王飞鸽传书他还有些惊疑不定,现在看来,果然是赌对了。
襄王见状,大笑着点了点头。
“好哇,算无遗策,摄政王若为皇族,当真是中兴之主。”
裴寰漠然的注视着他,“这算是襄王的遗言吗?”
襄王不答,转而问道:“摄政王,明人不说暗话,你难道就不觊觎那至尊之位?”
“皇位对我而言,不过是累赘罢了。”
裴寰毫不犹豫的回答。
“既如此,你为何不造早传位皇子,好消遥自在?”
这个问题,问在了所有人的心坎上。
五皇子站在裴寰身后,眼神不解。
裴寰沉默,没有回答。
襄王笑声连连,“你不说,本王也知道,是因为赵峥吧?”
此话一次,摄政王的脸色终于变了。
襄王理了理衣袖,语气笃定,“八年前,皇上微服私访,据说临幸了一名乡野女子,诞下一名私生子,此事极为隐秘,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后来陈贵妃派人秘密处死这对母子,事情便渐渐被人忘却。”
“本王若猜的不错,这孩子没有死,而是寄养在别处,知道皇帝临死前托孤,你才把他收养在身边的吧?”
叶喃侧过目光打量裴寰,这个秘密摄政王从来没有告诉她。
裴寰的目露寒光,“他人在哪?”
襄王嗤笑一声,“今日本王必死无疑,虽然与皇位无缘,但天下还得是赵家人的,你若真的是个忠臣,不如自裁于此,本王保证你死后赵峥会平安返回京城。”
“摄政王,此事万万不可!”
“是啊,万万不可!”
大臣们见缝插针,赶紧出来表明立场。
叶喃担忧的扯了扯摄政王的衣袖。
裴寰给了她一个心安的眼神,然后高声说道:“本王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本王要先见到峥儿才行。”
襄王点了点头,“带上来。”
王府大殿一侧的偏厅,卯兔将刀架在峥儿的脖子上走出来。
峥儿眼睛挣得大大的,仿佛还在消化襄王的话。
襄王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扔到了裴寰的脚边。
“请把,摄政王。”
裴寰顿了片刻,弯腰捡起匕首。
“王爷!”
秋风急了。
叶喃屏息凝神,担心他做傻事。
摄政王抽出匕首,附在叶喃耳边低语了几句。
叶喃担忧的目光顷刻间被诧异与不可置信充满。
“抱歉。”
裴寰深深看了她一眼,高高举起匕首,狠狠捅入心窝里,
鲜血飞溅,在场所有人心惊不已。
摄政王居然真的愿意为了赵家的天下自裁!
见到摄政王倒在血泊里,襄王苦笑一声。
输了,满盘皆输。
襄王拱手一礼,看向叶喃。
“江月是无辜的,还请王妃放她一马。”
叶喃连忙用银针封锁摄政王的心脉,脸色黑如锅底。
“来人!把他带走关进天牢!”
“是!”
秋风带着人一拥而上,将襄王父子擒拿。
峥儿尖叫一声,从卯兔身边冲出来,扑向裴寰的尸体。
而卯兔,殷红的唇瓣吐出鲜血,无限留恋的看了一眼赵江明,然后倒在了地上。
摄政王死,而天下定。
五皇子痴痴的看着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
原来父皇还有一个儿子,原来这天下是谁的早有定论。
早知如此,何必苦苦勾心斗角这么多年。
叶喃探了探摄政王的脉搏,表情低沉。
“准备马车,送王爷回去。”
摄政王府的侍卫将裴寰抬起来,小心翼翼放在了马车上。
叶喃抬头看了一眼陆修,缓缓道:“陆大哥,你今日可自由进出天牢,有什么想问的,就去问吧。”
“嗯,保重。”
陆修抱了抱拳,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上了马车,叶喃静静的看着摄政王。
过了许久,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轻轻的摘掉了他脸上的面具。
那张熟悉的脸,不是裴钰还能是谁。
叶喃气的咬着红唇,一拳头砸在裴寰的小腹上。
“可恨,居然骗了我这么久!”
裴寰吃痛,猛然醒了过来。
“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么下得去手。”
叶喃哼了一声,“你动手之前,我就用银针强行转移了你的心脉,你现在不过是皮肉伤,死不了。”
不过话虽如此,叶喃还是小心翼翼给他上了药。
马车摇晃,裴寰目光默默的看着车顶。
“我以性命平定乱局,经此一事,五皇子也该意识到自己的不足,这天子的位置,多半就是峥儿的了。”
“峥儿这么小,你放心他一个人独揽大局。”
裴寰闻言,轻轻一叹。
“千古王图霸业,乃时事所造,世上没有不衰之国,我可以帮他一时,帮不了一世,如今我摄政王的身份已经死在人心里,往后云国如何,与我无关了。”
说话间,他的脸上多了些从容之色,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担子。
叶喃没好气的看着他,“那以后我怎么办?我现在可是摄政王的女人,总不能你刚一死,我就跟着裴钰跑了吧?”
裴寰表情一僵,坏了,把这件事忘了。
“那咱们就私奔,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日子去。”
“哼,我在不跟你去,没了摄政王的身份,你就是个穷小子,知道怎么养家吗?”
叶喃故意别过脸去,想气一气他。
裴寰知道她在开玩笑,只好扯了扯她的衣袖。
马车很快抵达了王府,裴寰带上面具,由着人将他抬了下来。
不久之后,王府便举办了葬礼。
朝中大臣扶持着小皇帝登基,以国礼厚葬。
而葬礼当天,京城外,一男一女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开溜。
财神阁里,叶大牛怅然若失。
“咱女儿以后没了依靠,我这个当爹的也该把财神阁交到她手里了。”
话音刚落,李管事匆匆跑进来。
“老爷,出事了,方才王妃派人送信,说她要离开京城,暖香阁以后她不要了。”
“什么!”
叶大牛闻言拍案而起。
“她走了我财神阁给谁!快追!快追!”
叶大牛风风火火跑出去,李翠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让你藏着掖着,这下砸在手里了吧。
闹市街头。
数不清的人即将问斩。
叶芜被五花大绑,茫然的看着天空。
她处心积虑,为一世荣华富贵。
可机关算尽,终究还是走到了倾覆的末路。
临行之日,竟无一人相送。
人群中,陆修目视着襄王人头落地,他骑着马,背着行囊远去。
驿外断桥边。
陆修快马加鞭追上了前面的一男一女。
“好啊你们两个人,居然一言不合就走了!”
叶喃和裴寰相视一笑,红尘作伴,就此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