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吾日三省吾身。】
【我:吾是不是太客气了,吾是不是给你脸了,吾是不是该动手了。】
【我:@辅导员你觉得呢?】
【我:啊等等,像您这种封建余孽,能看得懂我们简体字吗?需不需要我专程繁体字?您看您是需要隶书、小篆、行书还是狂草?】
【我:别害羞尽管说,毕竟像您这种封建时期流传下来的老古董,应该被善待。】
【辅导员:许朗朗!说这些话难道不是为了你好?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千万别,我八字轻,受不住您这封建余孽的好。】
17。
围观班级群里的对线,舍友无语翻白眼。
「真就憨批啥样他啥样呗,贤良淑德才是女人的本分,我本分他大爷!」
我哼笑:「都说了人是封建余孽,不多说点儿,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我真服了,我真服了!」
另一个舍友气得直摇头。
舍长倒是没说话,不过单看表情,也看得出来她此时的心情有多糟。
【辅导员:牙尖嘴利!就你这种女生,别说多要彩礼,恐怕将来就算你父母贴钱都没哪个男人肯要你!】
【我:这么想嫁人自己嫁去呗,甭拿我说事儿。】
【辅导员: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是男人!我嫁什么人!】
【我:别张嘴闭嘴就是嫁人生孩子了,你一个大学辅导员,跟人吵架就会这这几句吗?花样能不能多点,别让我看不起你。】
【我:还有,少在这儿污蔑我爸妈,自己思想龌龊就觉得全天下人跟你一样龌龊。】
【我:可是话说回来,既然你这么爱结婚,那怎么听说你到现在还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哇,该不会是你太奇葩,人正常女孩见了你都得大喊「退!退!退!」吧?】
【辅导员:许朗朗,我们现在说的是你自身的问题,不要试图牵扯我!】
【我:说不过就不让说了呗,这么玩儿不起吗?[困惑]】
【辅导员:你少在这儿给我转移话题!我说的是你的品行问题!】
可别把我笑死。
明明是他先提起的婚嫁问题,我都接招了,他居然又不肯说了。
【我:6还是你6啊,移花接木玩儿真是炉火纯青。】
18。
没等我跟辅导员的对线真正分出输赢。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只敲了敲,没进来,应该不是护士。
抬眼跟几个舍友面面相觑,大家眼中浮现跟我如出一辙的疑惑。
「请进。」
我抬声说了两个字。
安静几秒,一道人影推开门,脚步踟蹰地走了进来。
看清来人模样后,我不由提高了警惕。
「王教官,您怎么来了?」
舍长率先起身,挡在我面前问了句。
我意味深长看住眼前身穿迷彩服,皮肤黝黑身形高大的男人,他该不会也跟那遭了瘟的辅导员似的,光在学校「重点关注」我不够,还得追到医院来继续锻炼我的体质吧?
靠坐在床上,我慎重观察起教官的表情。
进门没过多久,教官摘了帽子抓在手里,又一言不发把拎在另一只手里的水果,放到了柜子上。
看看水果,又看看逐渐显露出局促模样的教官,我顿时了然。
原来是来道歉的。
「许朗朗同学。」
比起军训时的掷地有声,教官此时明显嗓音有些发紧,仔细听的话,甚至还能听出来声线在波动。
「之前是我轻信了张辅导员的话,才会对你产生偏见,戴有色眼镜看你,并在对你身体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故意增加你的训练量,导致你在跑操时因运动过量引发哮喘,乃至危及生命安全,鉴于以上种种,我认为我必须当面向你郑重道歉。」
说着,站成标准军姿的教官,猛地朝我一鞠躬:「许朗朗同学,对不起!」
好、好震耳欲聋的道歉!
19。
面对教官,我倒没有产生对辅导员那样的抵触和厌恶。
说到底,我遭的罪虽然跟他脱不了干系,但他毕竟也是被辅导员的鬼话给骗了。
何况,看他现在一副悔不当初,恨不能来场时空穿梭的窘迫模样。
我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最终,看在他道歉还算真诚的份儿上,决定暂且原谅他。
于是出言宽慰道:「这些事错不在教官,是辅导员存心挑拨。」
听到这话。
原本紧绷着一张脸的教官,总算放松些许。
他既自责又感激地朝我看来,嘴唇翳动几次,却始终没能说出任何话。
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教官才由嗓音沙哑着开口。
「你早操发病的事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你们系主任还有其他学校领导都非常关注,之后如果需要我出面佐证的话,你只管告诉我就好。」
不仅要道歉,还要作为「污点证人」上场,他人还怪好的。
我点头应下:「谢谢王教官。」
教官一通摇头摆手。
「不用谢,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到底非亲非故,教官没在病房多待,留下他的联系方式后很快离开了。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舍友才大惊小怪地开口。
「难怪军训后几天,他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原来知道自己被人当枪使,觉得对不起你了。」
20。
一直在病房待到将近九点。
舍友们才打道回府。
「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下课以后再来看你。」
舍长依旧温柔得不像话。
另外两个舍友也先后叮嘱我注意身体。
目送她们离开,再次无所事事的我,重新点进了班级群。
跟先前的猜想一样。
辅导员非但没有因为被怼就消停,反而还变本加厉。
往上翻看他发出来的那些污言秽语,我翻了无数白眼。
不过跟之前不同。
后来他再胡言乱语时,班里其他同学也开启了回怼模式。
【辅导员:没大没小的东西,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到你这种学生!之前在医院就看出来,你家庭条件应该不错,我真是同情你父母,他们估计还不知道,自己千辛万苦培养的女儿,早成了个没皮没脸的社会垃圾了。】
【辅导员:早说了,当女人不用念太多书,早早嫁人生孩子不比什么强?还非要死皮赖脸跟我们男人抢教育资源抢工作,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同学D:我说,差不多点儿得了,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同学T:我真笑了,明明是你这当辅导员的有错在先,怎么都到这会儿了还在嘴硬啊】
【同学R:原来在张老师眼里,我们女孩就不该上学念书啊。[惊讶]】
【同学C:你说你自己就行,少连带我们其他男人,真无了个大语】
【同学Y:人都拿着病历本跟你说有哮喘了,诶,你就非不信,还非说人家骗人,差点儿把人害死就算了,都这会儿了,还跟这儿满嘴喷粪,怎么?真拿自己当天王老子了?】
【辅导员:……怎么?你们这一个个的,都要反了是吗!】
【同学G:啊对对对,我们都要造反了,你去赶紧去跟校长告状,把我们全开除了算了!】
【同学P:他要真有那本事,还能只在群里吠?干啥啥不行装腔作势第一名而已】
【同学L:我们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居然摊上你这么个憨批辅导员[白眼]】
【辅导员:好好好!你们都给我等着!等着!】
21。
看着同学们的毫不客气的回怼。
一个没忍住,我「噗」地笑出声来。
直到把聊天记录翻到底,也没能看到辅导员任何有战斗力的对线。
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反了你们!」
「为虎作伥!我必须跟你们家长联系!」
当然,班里同学非但没有把他这些话放在眼里,甚至鼓励他赶紧去联系家长。
【同学A:你去,赶紧去,快马加鞭去,等我们爸妈来了,我们才好当面跟他们好好讲解一下,你这个辅导员是怎么恶意针对班上同学还差点儿闹出人命的事。】
【同学K:自己不当然就算了,还好意思拦着不让我们当人,你怕不是天下第一大憨批?】
【同学T:@辅导员联系到没啊?不记得电话号码的话,我给你发一下?】
【同学Z:没见大家都等不及了吗?手脚还不麻利点儿?】
到后来,辅导员已经不再露面了。
群里同学还在孜孜不倦的艾特他,催他快点联系家长。
欣赏完全部聊天记录,我刚要在群里说话,屏幕忽然跳转到来电显示页面。
是陌生号码。
犹豫几秒,我果断按下静音没接。
来电持续了整整两分钟,才总算挂断。
我转而把电话号码发到我们宿舍群。
22。
【我:[截图]你们知道这是谁的电话号码不?】
【酒酿元崽:有点眼熟。】
【奶油小泡褔:有点眼熟。】
【舍长:[截图]找到了,是辅导员的。】
【我:还得是舍长![亲亲]】
【奶油小泡福:还得是舍长![亲亲]】
【酒酿元崽:还得是舍长![亲亲]】
【舍长:……你们够了】
一次拒接,并没有让辅导员放弃,隔了不到三分钟,来电显示再次亮起。
将来电页面划走,我继续跟舍友群聊。
【我:这厮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想干嘛?该不会是彻底被怼疯了,所以想找我撒气吧?】
【舍长:[皱眉]你没接吧?】
【我:没,这大晚上的,还是陌生来电,我那敢接啊[狗头]】
【酒酿元崽:我掐指一算,这厮必然没憋好屁】
【奶油小泡福:为臣附议!】
【舍长:……够了,我说你俩真的够了】
不止跟舍友聊,我还边拒接辅导员电话,边在班级群跟班里同学热聊。
主打一个,诶,我知道你打电话了,但我就是不接。
【我:嗐呀,都说了我自己能应付,你们干嘛也下场啊,辅导员心眼儿那么小,你们不怕被穿小鞋吗?】
【同学Y:早憋一肚子气了,再不怼他几句,真要把自己气死了[发怒]】
【同学T:没事儿,有种他就把全班都针对了,怕他个毛】
【同学B:勇敢牛牛,不怕苦难。jpg】
【同学Z:杀!杀杀杀!。jpg】
【同学P:一声兄弟,一生兄弟。jpg】
【同学K:小猫拽拽。jpg】
挺好,都开始斗图了,看来大家精神状态还不错。
23。
那晚,最终以辅导员的34个未接来电结束。
与世无争在医院又住了两天。
我和三个舍友,带着这些天同学们来看我送的各种鲜花水果回到了学校。
刚进宿舍,我的来电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一看,又是个陌生号码。
舍长凑过来瞅了眼。
「可以接,是系主任。」
知道了对方身份,我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的接起了电话。
听筒那头,系主任好像快哭出来了。
「许朗朗同学,你回学校了吗?现在有时间来教务处一趟吗?」
我坦然应下,跟舍友们简单交代几句,转身出门。
教务处办公室。
敲门进去,里面已经满满当当塞了不少人。
其中尤以辅导员的脸色最难看,说一句如丧考妣都不过分。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同在办公室的,还有班里另外几个同学,有男有女,个个都一脸无所畏惧。
「许朗朗同学,你可算来了!」
见我进门,系主任立刻屁股装了弹簧似的,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系主任大步流星走到我面前,眼含热泪把我看住。
我:???
24。
经过系主任一番讲解。
我总算搞清楚。
原来是班里有同学不忿辅导员的所作所为,把从他拒绝我请假,我跑操昏倒住院,再到他在班级群诋毁我的事情,一股脑发到了网上。
包括但不仅限于小作文,聊天截图,以及视频。
听完这些我才总算搞清楚。
那天晚上辅导员为什么好像发癫一样,给了打了好几十个电话。
「到目前为止,这件事情已经在网上发酵到了必须回应的程度,所以呢,校方你可以作为当事人出面解释一下。」
「当然,我们并不是要求你替张老师辩解,只是希望可以尽可能降低这件事情对学校的恶劣影响。」
说完,眼巴巴看着我的系主任又搓了搓手。
另外几个在场的校领导,也一副期待的模样把我望住。
至于作为把整件事情公布到网上,同样被叫来办公室的几个同学,脸上都浮现出了如出一辙的不忿。
沉吟片刻,我问系主任:「那您认为,我该怎么说,才能降低这件事情对学校的恶劣影响?」
系主任像是松了口气,忙又说。
「不用说太多,就说一下,这事其中还有误会,张老师并没有故意针对你就好。」
说话间,他还不忘观察我的表情,但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过平静,他之后也愈发放松了。
「不过你千万不要误会,学校方面绝不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关于张老师此前的种种言行,学校方面已经做出对他的处罚决定。」
「那我可以问一下,张老师会受到什么处罚吗?」
系主任干巴巴笑了声。
「念在他是初犯,你现在也平安回到学校,学校方面决定扣除他三个月将金,以及将他调去别班担任辅导员。」
25。
就这?
我皮笑肉不笑看向系主任,一字一句。
「我差点儿被他害死。」
系主任讪笑:「那你现在不也还是好好活着吗……」
他这话真是给我气笑了。
「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提前请舍友帮我带了药,否则您现在看到的就不是活生生的我,而是躺在太平间的尸体了。」
或许没料到我说话会这么直接,系主任哽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人满为患的办公室,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系主任又硬着头皮问我。
「那你认为怎么处理才满意?」
瞥了眼脸色铁青,死死瞪住我,像是恨不能把我千刀万剐的辅导员。
我冲系主任微微一笑:「我的诉求很简单。」
「开除他,并公布到网上,以及,学校官方亲自转发我同学发到网上的微博表明他们说的是真的。」
「这这这……」
系主任脑门儿渗出一层冷汗。
辅导员猛地起身,表情狰狞地喊道:「许朗朗,你别在这儿给脸不要脸!」
哟,都到这一步了,还这么刚呢?
见状,我也不跟他多费口舌,只冲着系主任一摊手。
「您瞧,张老师当着您几位领导的面都敢这么骂我,可想而知他之后会这么针对我。」
原本还对我说的要求颇为不满的系主任,立刻扭头恶狠狠瞪了眼辅导员,吼道。
「你给我闭嘴!」
26。
办公室的几个同学,全部摆出油盐不进的架势。
他们既然肯为了我冲锋陷阵。
那我又怎么能背刺他们?
「或许您认为是我们对张老师有偏见,如果是这样的话,您也可以亲自去问当初负责我们班的教官。」
我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当初教官留给我的写着他联系方式的纸条。
「这是他的电话号码,是他之前去医院看望我时交给我的,你可以直接打电话问他。」
纸条递过去,系主任却始终没有接过去。
我就这么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良久,系主任才终于认命似的接过了纸条。
随后,他拨通教官的电话,走出了办公室。
几分钟后,系主任表情沉痛地回来了。
看样子,教官确实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帮我作了证。
脸色难看的系主任将纸条还给我。
沉默了好半天,他才终于开口。
「好,就按你的要求,学校方面会开除张志峰,并把开除公告发到学校官网,以及转发那条微博替你作证。」
「刘主任!你怎么能——」
辅导员急了,难以置信把人瞪住。
系主任火冒三丈:「闭嘴闭嘴闭嘴!故意不给带病学生批假,故意在军训期间引导教官针对学生,差点害死学生,像你这种没有师德的人,不配继续留在我们学校任职!」
27。
吵闹不休的辅导员,被教务主任一个电话叫来的保卫科拖走了。
走前还不忘给我放狠话。
「许朗朗!害我丢了工作!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我面无表情看向他:「好,我等着。」
瞧他这副极其败坏的狼狈样,简直可笑至极。
直到辅导员被彻底拖出去。
剑拔弩张的办公室,气氛也逐渐变得平缓下来。
系主任心累地朝我和几个同学摆了摆手。
「好了,现在事情解决了,你们几个也回去吧,别在这儿待着了。」
我故意问了句。
「主任,不用我出面解释?」
系主任糟心地长叹一声:「都要发开除公告了,还用你解释什么,去去去,回你的宿舍去!」
我没心没肺笑了声,没再看办公室其他领导的脸色,转身跟其他同学一起走出办公室。
回宿舍的路上。
我郑重向几位同学道谢。
大家忙挥手。
「都是同学,有什么好谢的。」
「我们这就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对,甭跟我们客气!」
抬头望了眼一碧如洗的湛蓝天空。
我嘴角微微翘起,忍不住想。
接下来的四年大学生涯,我一定会过得非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