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晕过去的林梓璃依旧不安的紧皱眉头,满脸的泪痕,和哭得通红的鼻头都让傅邑看得心里骤疼。但是最疼却是面对她的控诉,他却无力反驳,因为她说的都是对的。
没错她自从她遇见他后,他确实为了自己的私心一次次的将她捆绑,这次如果不是他为了不让她和程景再次见面,安排她回大陆,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也不用知道她的家人的真面目,那种蚀骨剥心的疼他是知道的。也不用经历现在这样伤害,不用经历这种绝望。
傅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错的,他这样的人怎么配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他怎么能奢侈这种简单的相守和爱恋。
是他毁了她,是他害了她,她要是知道这些全是因为她的善良,因为她救了他,她一定会后悔当初救了他吧......
林梓璃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梦,梦的终点是在她还没有来到香港比赛之前。可是当她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时,那无论如何装饰也掩盖不了的庄严病房,还有趴在床前的活生生的人。这一切都在告诉她,她的经历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即使她想逃避,它依旧赤裸裸的呈现在她的面前,深深的扼制着她,让她无从逃避。
林梓璃一有一点响动,傅邑马上就醒过来了,他神情紧张,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只是一夜,她变得完全判若两人,那双空洞洞的双眼没有焦距的望着远方。她的冷漠像刀一样插过来,他担心她过度伤心的哭喊,但是他更加惧怕她这样的冷淡。他知道她一直就是一个柔软却不软弱,胆小却不失勇敢,孤独渴望爱与温暖却不失纯洁与善良的女孩,但是现在那毫无生机的脸庞渗透出来的是却是接近绝望!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时,明显怔愣了半响。一个房间两个人,却寂静得如同空屋。就如秉着呼吸般,连最细微的呼吸声都是叫人难以察觉。两个护士有些面面相惧的站在门口,窗边的窗帘被窜进的一股风吹得细细的舞动着,时不时拍在墙上,形成唯一的声响。这时其中一个年级较大些看着护士长模样的人,定了定气走进了几步打破了僵局:“傅先生,林小姐需要换药了。”
傅邑这才寻着声音转过身,两位护士都是一愣,他们完全无法把那位冷厉,商业手段冷酷近乎凶残的男人,与眼前这位一夜间变得有些沧桑的男人归为同一个人。那眼神里不再只有目空一切的冷漠,还有充满无奈的担愁......
这时林梓璃也注意到了声响,转过头冷漠的看了眼傅邑,但是此时的她根本没有心情去细观他的变化,便撇开了。其实哪怕只是多一会,她也许就能注意到此时憔悴的傅邑,细细的胡渣破壳而出,一夜未眠的疲惫,感觉一夜间老了好几岁。这些愁容添加在他刚毅的轮廓上,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又是那样的历历在目。
傅邑倾身要帮林梓璃坐起来,手刚伸过去,一个倾身,林梓璃便冷漠的转了个身避开了。傅邑看了下自己空空荡荡的双手,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伤感。林梓璃声音平平,却是字字带刺:“护士,我需要清静,帮我把闲杂人等请出去!”
“这......”两个护士面面相惧的看着对方,有些不知所措。这房间里就傅邑一个人,她们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请谁了,但是这可是傅邑,傅先生,这整栋医院都是他的,她们怎么敢......
见没人动静,林梓璃情绪有些激动,“叫他出去,我不想看到他!”
“林小姐,不要激动,你现在不宜激动。”护士长本着作为医护人员一切以病人为先的原则,但是看向傅邑时眼神却又犹豫了,“傅先生......你......这...”
傅邑除了眼底的疲惫和深藏在眸底让人无法察觉的微妙,毅然恢复了平时的冷淡:“你们照顾好她。”
门关上后,林梓璃眼神空洞无焦的望着窗外,护士们帮她换好了药水后,刚想开口就被他打断了:“你们出去吧,我想自己待着。”
“那林小姐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带来,这早餐一定要吃的......”
“不用了,出去吧。”
两人看林梓璃的神色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将换下的空药瓶一起带走。年纪较小的小护士,好奇的嘟囔道:“这林小姐以后手能好吗?听说她是很厉害的小提琴家,真可怜。”
“别多嘴,传到林小姐,或者傅先生的耳朵里,你还想不想工作了。”
小护士马上委屈的憋着嘴,“这傅先生还真是疼林小姐,以前上学还听同学说他,不近女色来着。”
护士长难得回应一句:“是啊,这医院虽然是傅式产业,但是从来没见过傅先生来过。如今竟然彻夜睡在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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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曙光已经慢慢升为上午的骄阳,炙热的光线遍布在每一个角落,被风吹得摇晃的杨树叶上印着波光粼粼的银光。偶尔还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叶梢上稍作停留。
林梓璃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这样惬然的意境,安静,祥和,让人心如止水般安定。这是出事以来,她第一次走出这间病房。
即使是这样的风和日丽,医院依旧处处充满着庄严和沉重的气氛。没走几步就能遇到个或眉头紧锁,或郁郁寡欢,哭声和叹息声,被生活掩盖的各色伤悲,在这里显得那么的稀疏平常。
即使眼前的风景属难得一见,傅邑却是没有任何心思欣赏的,他第一次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也曾像别人家的父母般疼爱他,他们也会调侃小小的他,要将某某家的女儿嫁给他。也会说,只要是他喜欢,他们也都喜欢。也会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们,现在,他真的好想问他们,他该怎么做......
“先生,回去休息一下吧,林小姐这边我们看着就可以了。”赵姨忧心忡忡的满目的心疼。
傅邑好似没听到般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那道门,直到那门缘有了些响动,他的眸里也随之产生了些许的波动。
瞳孔里浮现的人,日益在消瘦,薄薄的病房在她身上竟然有些松松垮垮,温柔腼腆的笑容从此不曾在她的脸上浮现过。瞳孔里的人转着头看着窗外,她好像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
她是这样的,喜欢的东西总是异常的简单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