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林梓璃便一句话都没说过,一路上变幻莫测的风景也都只是让它们从瞳孔中略过,无心细看这座生养她的城市发生的细微变化。
香港!等待着她的又是什么!
车停在私人停机棚的时候,傅邑便先下车帮林梓璃打开车门,公主抱抱着她上私人飞机。本来林梓璃还魂不守舍的望着窗外,突然的举动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医生都说她只是麻药没过而已,她又不是脚怎么了!她羞赫着脸低着头。
当他们上了飞机后,傅邑就将林梓璃安放在一个像是临时专门为她准备的躺椅上。“你先睡一下,很快就到了。”
面对傅邑严肃认真的神情,林梓璃温顺的点点头。
傅邑看着眼前那清透的眼神,干净,柔软,总是会委屈求全。他不自觉的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面对他突然的举动,林梓璃不自然的缩了缩脑袋,闭上眼睛故作镇定。
林梓璃一连串的动作,打断了傅邑的思考,他愣了愣,看着她闭着的眼睛却还在滚动着眼珠的样子,勾起唇角。
刚开始林梓璃是为了缓解尴尬,最后闭着闭着真的就睡着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在傅宅,可没想到是在香港的医院。她以为自己不需要再住院了!
如果不是那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消毒水味,和一望窗外就可以看到港城医院的字幕。林梓璃不会可能会误以为自己是在哪家豪华的酒店,米黄色的床单被褥,豪华的液晶电视,宽敞的房间,精致的洗盥室。周全得让人觉得要长住一般。
“林小姐,你醒了,有什么不舒服吗?”林梓璃一睁开眼,就看到赵姨温和的看着她,细心的问道。
林梓璃轻轻的摇头,声音因为初醒有些嗡嗡:“赵姨你怎么会在这?”
赵姨:“是先生让我过来照顾你的,这医院的护士哪里比得上我们自己人。”赵姨见林梓璃欲言又止,便轻笑道:“先生回公司了,他有交代下班会直接来这里。”林梓璃闪烁着目光,转过头,心里腹诽她哪里有问他了......
赵姨看着林梓璃故作无谓的样子,笑容更深了。只是如果此时林梓璃转过头看着她,就会发现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牵强,不及眼底。她知道傅邑根本没回公司,而是去跟美国赶过来的权威专家还有香港的专家讨论林梓璃的伤势。
病房落地窗外的港城即使此时才接近晌午,但是天气却异于平常阴的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窗外的树枝被席卷而来的凉风涮得哗哗作响,街道上到处是被风吹得凌乱急忙赶回家的路人。即使还不到时间,城市却已经到处亮起了星光点点。很快黑暗就将整座城市笼罩,氤氲的乌云占满夜空,沉闷的气息蕴绕着整间医院,显得更是凄凉沉重。
到处都是以白色为主调,扑鼻的消毒味充斥在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病房里随时都有可能上演着生死离别,哀嚎随时都能从某个角落肆虐传出。也许这就是医院的不讨喜之处,因为它总是很轻易的就能让人看清自己的无能为力,它总是很轻易的就能让你知道这个世界的无情。
***
庄严沉重的气氛一直笼罩在医院急诊会议室里,每个人都是一脸凝重的正襟危坐。坐在主位的男子薄唇抿成一条线,浑身散发的压迫气息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汗毛竖起。疲惫冷漠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我重金聘请你们不是让你们来告诉我它的难度性的!”
傅邑话未落,在座的人都神色为难的面面相惧,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室里更是静寂非常。其中坐在边上的一位专家有些胆怯的说道:“先生,林小姐这筋确实是伤得深,这手术也是无法一下子就恢复如初的。更何况她现在连知觉都没有,这......”话还未落,每个人都赞同的点点头,刚刚静寂非常的会议室,开始有些响动。
“我重金请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跟我说这些谁都会说的话!”傅邑将手中的医书摔到桌上,所有人都紧张的薄汗渗出。
此时坐在傅邑身边雪鬓霜鬟的慈祥老人和解道:“好了,你们先出去忙吧。”所有人看了看已经转过身看向窗外的傅邑,又看了看殷老,殷老又挥了一次手,所有人都对殷老充满感激,如受到解放般一溜烟就走光了。
殷老看着傅邑落寞惆帐的背影,叹气道:“小傅啊,我知道你心里着急。我们都会竭尽全力,但是她还是要做好心里准备。手术只能修复损伤的神经,以后能不能像以前一样灵活运用这个谁也说不准。我也明白一个小提琴家的双手有多重要......。”片刻的沉默后:“你还是提前跟她说明情况,有助于她后期的康复训练。”
橙黄的灯光将背影无限的拉长,虚黑的影子倒映在会议室的地面上投射到洁白的墙上,眼神没有焦点的望着窗外孕育已久终于落下的暴雨,他就像匍匐在暴雨里孤傲又落寞的野兽,那么冷傲孤立,深不可测。
整座城市被一片仿佛随时会使人走失的雾气笼罩着,强降雨落下的喧嚣声响彻在每个角落。这是林梓璃在港城遇到的第一个雨季,也是她见过为数不多的如此强劲的暴雨。整座城市一瞬间全部被攻略。
夜晚的黑空飘洒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股潮湿的凉意也随着接踵而至。也许是这股凉意,也许是这突如其来的暴雨,让林梓璃并不能很好的入睡。也许是刚经历过手术又迅速的赶来港城,让没能好好休息的林梓璃一直有一股呱噪感。明明水杯就在眼前,可是她竟然连喝水的能力都没有。但是即使如此,此时的她依旧从未怀疑过大家说的话,依旧相信着只是麻药还未消退......
林梓璃摸索着跌跌撞撞的下床,脚还未踩到地板,就被拎起来又放了回去。她有些慌张的回头,刚好撞上傅邑的没有什么波澜的目光,“你要什么,我拿给你。不要自己拿。”
“我......我想要喝水。”林梓璃还未回过神来,呐呐的回答道。
“嗯。”傅邑弯身帮她把病床调掉一个适合她的高度,然后又拉过被子将她裹得严实,才拿过水杯递到她的嘴边。
也许是平时冷漠的傅邑做着这么细腻的事太过违和,又或者是安静的病房内将傅邑的每个动作都无限拉大,让林梓璃有些无法适从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我坐起来吧,你帮我拿着我自己喝。”
傅邑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按着她想起身的肩膀。“这次我会好好倒的。”
林梓璃知道他是会错意了,但是也没有再解释了,乖乖的配合着他的动作。
“还要什么?”傅邑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可是那真是的关切是藏不住的。即使是平时木讷的林梓璃,也觉得今晚的他异常的反常:“没,没什么需要的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傅邑定定的看着林梓璃三秒,然后说:“等我一下。”林梓璃便看着他走进了洗盥室,随后便听到哗哗的水声传出来。约过了十秒,傅邑便又从里面出来了。但是形象却是......他把外面的黑色外套脱掉了,洁白的衬衣挽过手肘以上,全身溅得滴滴点点。
林梓璃有些愕然的看着他,直到他过来抱她进去洗盥室她还没反应过来。林梓璃对医院不熟悉,但是也不算陌生。她一直以为医院就是硬邦邦的病床,狭小的洗手间仅供日常洗漱,偶尔会有些人来人往的尴尬。与此时的豪华舒适是该那么的截然不同。